秦晋皱着眉,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因为女孩在他面前一点点消失,而是因为严重的失控感。
到了秦晋这一步,苍生万物于他不过浮云尔。
但失去了然于胸的掌控感却足以让他感到不爽甚至不安。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无法确定女孩的消失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看到这些,已经足够了吧?只要顺藤摸瓜,就能凭借这些线索找到这个世界的异常之处。”
秦晋深吸了一口气,意念蠢蠢欲动,准备突破化凡限制。
严贤摇了摇头:“不够,远远不够。一旦我们泄露外来者的气息,凭借幕后之人的敏感程度,肯定会第一时间销毁一切证据,将所有阴谋都粉饰起来。掌握不了切实的证据,公然攻打天外天,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哪怕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攻打天外天依旧不是明智的选择。
试炼之塔对于天外天而言是“外人”,我天外天的人犯事,用得着外人来惩处吗?
试炼者攻打天外天内世界,无论如何都是与天外天结仇。
只不过,如果掌握了证据,天外天再怎么不爽,也只能在暗地里不爽,不好在明面上撕破来拿。
对于试炼之塔而言,不在明面上撕破脸,就等于没有影响。
毕竟试炼之塔有个很重要的属性,那就是防御无敌。
任凭三大背景规则世界如何在暗地里搞小动作,都影响不到内部稳定。
秦晋皱眉问道:“如何才算够?”
“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本质。”严贤说道,“这也是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如果你我,或者小昭,其中任何一人以这样的形式消失,距离最终的真相就不远了。”
“以这样的形式消失?”
秦晋突然想到,他在打探这个世界的情报时,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异常之处:
每年三元节的普天大醮,以及普天大醮上消失的人。
难道说,这些人都是以这样的形式消失的?
他认为应该不是。
如果是的话,女孩和最开始那个人的消失,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面对不可抗力而又经常发生的事情,人是会麻木的。
按照现场人群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正在这时,秦晋注意到漂浮在天空中的老道士动了。
他轻轻挥了挥手,下方祭坛上的人群,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
随后,祭坛边缘的黑衣道士走入了人群之中。
他们飞速找到几个正在消失的人,将他们带出人群,飞上天空。
白发老道阴沉着脸,高声道:“邪魔!休得猖狂!”
随即,手中拂尘一扫,打出几道透明符咒,贴在几个惊恐至极的人身上。
随着符咒融入,他们正在消失的身体稳定下来。
甚至消失掉的肢体又重新长出。
做完这一切,黑衣道士将几个经历了消失的人重新带回地面。
老道士神情严肃的开口,声音传遍整个祭坛:
“尔等不必惊慌。方才是岁星作乱,导致邪魔猖獗,有悍不畏死之邪魔侵袭,妄图玷污神圣。”
“如今天神降威,邪魔已然伏诛,不会再害无辜之人。尔等当宁心静气,诚心诵读经文,以报上天之恩德!”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祭坛上的人群无不躬身作揖,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特别是刚刚被救下的那几个人,激动得想要跪地磕头。
黑衣道士连忙上前阻止,不让他们跪拜。
“尔等要跪拜,只跪拜天神,我等皆是凡人,受不得如此大礼。礼法不可荒废,尔等需谨记!”
“多谢大师!大师恩德永世难忘!”
人群纷纷向道士们鞠躬作揖,不过这次没人敢下跪磕头。
“原来是这些道士的把戏?”
秦晋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些道士都是超凡者,要做到让人的身体一点点消失,不疼痛不流血并不难。
不到金丹期的小修士都能完成。
只需要切断人的痛觉神经,然后用真元力切断血肉,将血肉瞬间泯灭便可。
道士做这一出戏并不奇怪。
随便挑出两个倒霉蛋去死,打造一个诡异的隐形食人邪魔。
再当场消灭邪魔,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让百姓归心。
在神秘背景规则主导的世界中,野神淫祀、妖魔鬼怪控制人心最常见的手段就是这个。
只不过这个世界野神淫祀做得比较大,已经成为了主流。
如果只是野神淫祀控制人心的手段,那么距离“让天外天找不到反击理由”的证据,就差的太远了。
野神淫祀妖魔鬼怪,乃是天外天正常生态中的一环。
野神做大了,也能成为正神。
吃人的妖魔鬼怪用邪法成就仙神,和清修苦练出来的仙神,在圣者眼中并无差距。
说到底,层次实在是太低了,引发不了高层的关注。
“夫人,此事何解?”秦晋看向一旁的严贤。
“夫君认为,刚才那一幕,是这些道士的手段?”严贤问道。
“极有可能。”秦晋回答。
“或许不是。”严贤摇头道,“夫君在观察那个女孩的时候,我一直在注意那些道士的反应。”
“哦?说来听听。”秦晋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那些黑衣道士慌了。”严贤眯了眯眼,
“虽然每年普天大醮有人无声无息消失这件事和道士脱不了干系,但肯定不是以这种方式消失。”
“造成这么大的恐慌,普天大醮就不是消灾祈福,而是邪神的献祭仪式了。”
“普天大醮祭的可都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存在,在祭拜祂们的仪式上搞这一出,相当于是同时得罪所有主宰和圣者,天外天没人敢长期这么干!”
“恐怕,这件事也超出了这些道士的预料。那老道士,一直在做法,但是却不得不停下来,处理那几个正在消失的人。他的皮肤红了一下,显然是遭到了中止做法的反噬,导致气血逆流造成的。”
“那老道士受到的反噬恐怕不小,现在估计是在强行压制。”
“如果只是做戏,大可不必做到这一步,而且将这一步掩饰起来不让人看见。”
“哦?还有这等事?有趣,有趣。”秦晋嘴角上扬。
道士出了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有破绽,才有切入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