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绝境破重围，真相咫尺间
暗河倒卷的冰雾里，卜凡指节捏得族谱封皮簌簌作响。
雁翎刀折射的寒光割开记忆帷幕，三年前父亲将紫穗缠上刀柄时曾说："；军阵如棋局，破绽总在第七步。"；
"；七步。"；他忽然闭目低语，耳畔刀锋破空声霎时化作沙盘推演的落子声。
苏瑶凝结的冰晶在青火中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薄萱袖中机关弩射出的铁蒺藜正被青铜灯吞噬，而甄婉腕间银镯投射的残词正随水波扭曲成"；玉门关外"；四个字。
卜凡猛然睁眼，瞳孔里倒映着七道交错的光影："；郝姑娘，药雾改攻天突穴；薄姑娘，机关弩对准巽位第三块青砖；苏姑娘，用冰晶封住震位水面——现在！"；
绛紫药雾突然转向西北角，在青铜灯阵列中撕开缺口。
铁蒺藜精准穿透青砖缝隙，暗河深处传来机括断裂的轰鸣。
苏瑶指尖凝霜按向水面，冰层沿着卦象纹路瞬间冻结三具青铜灯，露出后面举着紫穗雁翎刀的灰衣人。
"；军阵变式第七种。"；卜凡踏着冰棱跃起，族谱封皮暗层里滑出半枚青铜虎符，"；三才倒转，坎离易位！"；当虎符与某盏青铜灯相撞的刹那，星冠老者手中经卷突然自燃，刑部暗桩的雁翎刀阵竟齐刷刷转向同伴。
甄婉突然指着水面惊呼："；血字在动！"；褪色的"；镜中观火"；正随着青铜灯碎片重组，簪花小楷化作数百只流萤扑向对岸。
薄萱甩出机关索缠住卜凡腰身："；血字指引的方向，是母亲摔碎的青瓷盏位置！"；
五人在流萤指引下冲破包围，断墙后却闪出个戴青铜傩面的高大身影。
那人手中并非雁翎刀，而是卜凡父亲惯用的蟠龙陌刀，刀柄紫穗间垂落的祈福结比旁人多出两枚铜钱——正是卜凡去年清明悄悄系在父亲坟前的样式。
"；阁下既然会家父的破军十三式，"；卜凡将虎符碎片按进族谱夹层，墨色封面突然浮现出山河舆图，"；可知他改良的第七变招叫做'；回风拂柳'；？"；话音未落，郝柔的药雾已裹着薄萱的蒺藜风暴席卷而去，却在触及傩面的瞬间凝成冰晶。
苏瑶突然按住心口："；不对，这些冰...在吸食我的内力！"；她发间玉簪迸裂，露出半截刻着"；镜"；字的银针。
几乎同时，暗河对岸传来银铃般的碎裂声，与三年前母亲妆奁坠地时的音律完全重合。
傩面人陌刀横扫，刀气竟将河水劈成两股。
卜凡在气浪中后仰，族谱中滑落的血字突然悬浮成镜，映出陌刀柄部细微的刻痕——那分明是自己十岁时刻坏的家族徽记。
电光石火间，他抓起苏瑶掉落的银针，借着甄婉银镯反射的光束，将针尖刺向镜面某处裂纹。
"；镜中观火的'；火'；，是灯油里掺了朱砂！"；银针在青铜灯阵列中折射出七道红光，傩面人的陌刀突然转向，将三名灰衣同伴拦腰斩断。
郝柔趁机洒出赤色药粉，燃烧的朱砂在河面凝成父亲中箭坠马的血色图腾。
当卜凡的虎符碎片嵌入陌刀缺口时，苏瑶突然踉跄着抓住他的袖口。
她指尖凝结的冰霜正诡异地泛着青黑，而傩面人破碎的青铜面具下，隐约露出与星冠老者相同的刺青图案。
暗河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母亲簪花小楷化作的流萤，此刻全部停在某个正在结印的白衣人肩头。
冰雾裹挟着血腥气在暗河中翻涌，苏瑶踉跄跌入卜凡怀中的刹那，青铜傩面人的陌刀已挑破三丈水幕。
少女发间银针迸射的寒光里，卜凡看清她锁骨处蔓延的青黑色脉络正如活物般游走。
"；苏姑娘！"；薄萱的机关索缠住傩面人手腕，铁蒺藜却在触及陌刀紫穗时诡异地融化成铁水。
甄婉的银镯撞在冰面上，映出苏瑶逐渐涣散的瞳孔："；别碰...冰里有蛊..."；
傩面人破碎的面具下传来沙哑笑声，陌刀划过之处，青铜灯阵列突然扭曲成卦象纹路。
卜凡抱着苏瑶滚向巽位石柱，她袖中跌落的冰晶罗盘正疯狂转动，指针死死钉在"；死门"；方位。
三年前父亲书房里碎裂的日晷，也是这样在暴雨夜指向凶卦。
"；坎位水气已绝！"；郝柔突然扬手洒出赤色药粉，燃烧的朱砂在河面凝成血色箭头，"；用我的血做药引！"；她咬破指尖的瞬间，薄萱的机关弩已钉穿她飘飞的裙裾——三支淬毒弩箭精准封住傩面人的退路。
卜凡的虎符碎片在掌心烙出焦痕，苏瑶冰凉的指尖突然按住他腕间穴位："；七步...棋局的第七步..."；她咳出的血珠在冰面凝成北斗七星图案，其中天枢星的位置赫然对应着傩面人陌刀缺口。
暗河深处的锁链断裂声愈发急促，甄婉突然指着对岸惊叫："；流萤在啃食青铜灯！"；数百只荧光正将灯油中的朱砂吸食殆尽，白衣人结印的双手突然暴起青筋——那些根本不是流萤，而是裹着磷粉的青铜甲虫。
傩面人的陌刀突然发出悲鸣，刀柄紫穗间垂落的铜钱叮当作响。
卜凡瞳孔骤缩——那是父亲下葬时，自己亲手系上的五铢钱，此刻却在敌人手中泛着尸蜡般的光泽。
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三年前灵堂守夜时，分明听见铜钱坠地的脆响。
"；回风拂柳不是这么用的！"；卜凡暴喝声中，虎符碎片突然嵌入陌刀缺口。
苏瑶用尽最后力气将冰晶罗盘按在他胸口，卦象纹路竟与傩面人脸上的刺青完美重合。
当陌刀被虎符吸住的刹那，郝柔的药雾终于突破蛊毒冰层，赤色烟尘裹着薄萱的毒箭刺入傩面人右肩。
青铜面具轰然炸裂，露出半张布满星纹的脸——与刑部卷宗里记录的星冠老者，有着同样的天狼星刺青。
暗河对岸的白衣人突然捏碎手中印诀，傩面人的身躯竟如陶俑般片片剥落，露出胸腔内跳动的青铜灯芯。
"；灯芯在吸食他的魂魄！"；甄婉的银镯突然迸发清辉，照出傩面人脖颈处尚未溃烂的皮肤——那里赫然是卜凡家族暗卫独有的鹰隼烙印。
卜凡的雁翎刀悬在灯芯前半寸，父亲教导的破军十三式第七变招在喉头凝成冰碴。
苏瑶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刀刃："；不能斩！
灯芯连着...咳...连着祠堂的..."；她未尽的话语被锁链崩断声吞没，白衣人的身影如烟消散，只在冰面留下半枚青瓷盏碎片。
薄萱的机关弩射穿最后三盏青铜灯时，暗河水突然倒灌进地缝，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尸骨坑。
"；这是...军制箭镞？"；郝柔用银簪挑起半截锈箭，箭尾的狼头标记让卜凡浑身血液凝固——与父亲战死时背后的冷箭纹路如出一辙。
尸骨堆中斜插的断刀上，残留的"；镜中观火"；血字正与苏瑶银针上的刻痕交相辉映。
甄婉突然踉跄着扶住石壁："；你们听...水底有编钟声..."；幽深的暗河尽头，某种古老的韵律正随着他们的心跳起伏。
薄萱的机关罗盘发出刺耳鸣响，指针在"；玉门关外"；与"；青瓷盏"；间疯狂摆动。
卜凡将苏瑶冰凉的手按在族谱封皮上，墨色山河舆图突然浮现出金色脉络。
当第七道金线指向尸骨坑东南角时，郝柔的药杵敲碎了掩埋在淤泥中的石碑——"；永初七年，骠骑将军卜承渊在此诛逆"；的铭文下，赫然叠印着当朝太尉的私章。
暗河顶部的岩层突然传来震动，碎冰如雨坠落。
薄萱甩出机关索缠住众人："；是火药引线燃烧的味道！"；五人在崩塌的洞窟中疾奔时，卜凡最后回望那片尸骨坑——三具戴着鹰隼铁牌的骸骨手指，都指向西北方某个发光的裂隙。
当他们冲出暗河时，黎明正撕开夜幕。
苏瑶在甄婉怀中微微睁眼，瞳孔里映出卜凡染血的衣襟。
她沾血的手指在冰面上画出残缺卦象，未完成的爻辞正是三年前灭门夜，母亲妆奁中那页被焚毁的族谱序章。
薄萱突然举起半片青瓷盏："；你们看，这釉色在变色！"；晨光中，瓷片上的血渍正缓缓聚成箭头形状，指向百里外笼罩在雾霭中的连绵山峦。
郝柔的药杵突然开始自主震颤，药囊中存放的朱砂不受控制地涌向瓷片指引的方向。
卜凡握紧那枚带着陌刀余温的虎符，父亲的声音仿佛穿过三年时光在耳畔炸响："；破绽不在棋局，在执棋人的影子里。"；他望向苏瑶发间重新凝结的冰晶，那里面封存的一缕黑气，正与她锁骨处蔓延的蛊毒生出诡异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