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院子是白女士几年前买的,本想老了回去养老住。
现在……似乎正合适。
她看向宁乐:“乐乐,你想不想住大房子?有院子,可以种花,可以追蝴蝶,还能……养小狗?”
宁乐抬头,认真问:“有妈妈和姐姐吗?”
“当然有!”宁黎笑,“我们一起去。”
“那我就去。”宁乐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白女士和宁黎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行!”白女士一拍大腿,“明天就搬!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过来帮忙!完了把这套和我住的那套租出去。”
“租出去?行。”宁黎思考了一下,“妈,我早就想搬了,就是一直拖着!”
“拖什么拖!”白女士瞪眼,“现在有孩子了就别拖了。明天八点,我准时到!迟到一分钟,罚你洗一个月碗!”
“遵命!”宁黎敬了个滑稽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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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收拾完,宁黎蹲在洗手间刷牙,泡沫满嘴。
白女士则坐在沙发上,把宁乐抱在腿上。
“来,让妈妈看看小脸蛋。”她捧起他的小脸,轻轻捏了捏,“软乎乎的,跟年糕似的。”
宁乐被她捏得微微歪头,没躲,只是小声说:“妈妈的手,暖的。”
“那当然!”白女士笑,“妈妈的手可是专门暖崽的!”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蹭了蹭他的鼻尖:“以后天天给你做饭,陪你玩,带你上学,啊,你说不想上学?”
宁乐点头:“嗯。”
“为什么呀?”白女士轻声问。
宁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上学就见不到你们了,怕你们不要我了。”
他其实想说他怕现在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怎么办。
白女士心头一震,这孩子的安全感缺失的厉害啊。
她紧紧抱住他:“傻孩子,怎么会!你是妈妈的儿子,黎黎的弟弟,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
“可是……”宁乐声音更轻,“在原来的地方……”
宁乐虽然没说全,但白女士眼眶瞬间红了。
她把脸埋进他头发里,声音发颤:“乐乐,听我说你现在是妈妈的宝贝。原来的地方,你不是不够好,你是太好了,好到老天都舍不得你受苦,所以把你送到我们身边。”
宁乐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环住她的腰。
那是一个笨拙的、试探的拥抱。
却让白女士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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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白女士站起身:“我先回了,明天还得早起。”
宁乐立刻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妈妈……”他小声叫。
“怎么了?”白女士蹲下。
“你……明天真的会来吗?”
白女士笑了,捏了捏他的脸:“当然!妈妈说话算话!”
宁乐终于笑了,点点头:“嗯。”
白女士又抱了抱他,才转身走向门口。
“宁黎!”她回头,“别熬夜!明天要搬东西!”
“知道啦!”宁黎从洗手间探出头,“路上小心!”
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
宁乐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小手还攥着睡衣袖子。
“乐乐。”宁黎走过来,蹲下抱住他,“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妈妈?”
宁乐点头,声音闷在她肩上:“……她走了。”
“但她明天就来了。”宁黎轻声说,“而且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分开。”
宁乐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真的?”
“真的。”宁黎认真点头,“姐姐发誓。”
宁乐终于放松下来,小手慢慢攀上她的脖子,轻轻抱住她。
“姐姐。”他小声说,“我……好像有点喜欢这个世界了。”
宁黎鼻子一酸,紧紧抱住他:“我也是,乐乐。我也是。”
窗外,月光静静洒落,照在沙发上那只孤零零的小熊上。
而屋内,两个相拥的身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暖光。
半晌。
“乐乐!”她抱起小家伙,“姐姐今晚不睡旁边了!咱俩睡一张床!乐乐要不要和姐姐一起睡?”
宁乐一愣,小脸瞬间红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姐姐,我是九岁的大孩子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这具身体,是三四岁的模样。
软乎乎的小脸,短短的腿,连睡衣都是小熊图案。
姐姐看他,眼里全是“我家小团子真可爱”。
他明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可……他贪恋这种温暖。
这些天,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被需要”“被疼爱”。
他不想醒来。
他怕这是一场梦。
梦醒了,他又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听着教习的训斥,看着同伴冷漠的眼神。
他低头,手指绕着睡衣袖子,小声说:“……姐姐,我可以自己睡的。”
“说什么傻话!”宁黎已经把他扛上了肩,“你现在是我的弟弟!弟弟当然要跟姐姐睡!再说了,你这么小,半夜踢被子怎么办?尿床怎么办?做噩梦怎么办?啊?”
“我不尿床。”宁乐小声反驳,内心叹了一口气,他都九岁了,怎么可能尿床。
“那你做噩梦呢?”宁黎扛着他往卧室走,“你要是梦见大灰狼,姐姐还得抄棍子上阵!”
宁乐没再说话,只是小手悄悄抓住了她的衣角。
宁黎把他放进被窝,自己也钻进去,顺手关了灯。
屋里只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像一层薄纱铺在床单上。
宁乐躺在她身边,小小的身体僵着。
宁黎侧过身,伸手把他往怀里拢了拢:“乖,别怕黑。姐姐在呢。”
宁乐慢慢放松下来,小手轻轻搭在她手臂上。
大手和小手,就这么牵在了一起。
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混合着白日里阳光晒过的被子味,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不错。
他闭上眼,嘴角微微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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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
宁黎站在一片荒芜的雪原上。
远处,一座黑色的石殿矗立在风雪中,门口站着一个孩子。
是宁乐。
可又不是她认识的宁乐。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身形瘦削,眼神空茫,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乐乐!”宁黎想跑过去,可双脚像被钉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个老者走过来,将孩子的手腕割开,鲜血滴入石台上的青铜鼎。
“麒麟之血,可驱万虫。”老者说。
宁黎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