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沉默，望月清夏看到了秦疏眼中的不安。
但她并没有安慰。
“继续留在这里，我身上会沾染上他人的气息不是很正常吗？”
望月清夏神色平静。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毕竟我留在这里的意义，就是成为生育机器不是吗？”
秦疏突然反驳。
“不是的，您是最尊贵的神明，我们怎么可能会将您同机器做对比？”
秦疏的反应太过激烈。
望月清夏一怔，被秦疏的反应吓到。
而秦疏继续说道:
“您存在的意义，远比生育更加重要。
“残破的精神体需要您的净化，紊乱的秩序需要您的纠正，您会成为全人类的最后的引路之星。”
秦疏神色认真，不似作假。
望月清夏收回了手，接着侧过身，看了眼装点华美的宫殿。
“引路之星？谁家星星会被困在这种地方？”
秦疏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继续道:
“您现在并非完整的您，您现在还很脆弱，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您。”
秦疏语气认真。
而望月清夏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不是完整的她？
她胳膊腿完好，又能走又能跳。
怎么就不完整了？
望月清夏盯着秦疏，希望秦疏能为这句话向她做出解释。
只可惜秦疏是个闷葫芦。
望月清夏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秦疏解释。
于是望月清夏按原计划道:
“我今天去见了姬睿。”
闻言，秦疏瞳孔一缩，嗓音明显带了些颤抖。
“您身上的伤……是因为……”
说到后面，秦疏没了声音，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收紧。
倒也不是他真的这么容易轻信于人。
如果换做别人干出这种事，秦疏大概是不信的。
神女如此尊贵。
抛开别的不谈，单凭神女身上那种特有的，能让躁动的精神体安定下来的气息。
也极少会有人舍得伤害对方。
但姬睿不同。
秦疏至今都还记得，自己曾和姬睿密切共事的那段时光。
身为联邦培育出的试验品。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当做杀人工具使用。
没有自由，没有人格。
直到那一天，旧任的联邦之主死去。
困住四肢的锁链被解开。
秦疏抬头，看到了当时还是个孩子的姬睿。
虽然几乎不和外界接触。
但因为看着他的一直是科研人员的缘故，秦疏或多或少知道些有关姬睿的信息。
虽是联邦首领的独子，但姬睿受到的待遇并没有比他这个试验品好多少。
在刚出生没多久，还没有正确感受过这个世界的时候。
姬睿就已经被人为剥夺了感情。
当然，除他和少部分幸存者外，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外人只说姬睿是疯子。
做事毫无逻辑，并且相当任性妄为。
姬睿的确是个疯子。
有关这点，秦疏并不否认。
他分明没有感情，却又迫切的想要体会感情。
因为见他会因为受伤而痛苦难过。
姬睿便也有样学样的划破自己的手腕，试图同样感受难过的情绪。
因为见有人因为踏破了一座城池而兴奋到心脏病发作。
姬睿也有样学样，随意去收了一座星球。
这个人，做事毫无逻辑。
只要能体会到什么是感情，姬睿什么东西都愿意去尝试。
所以理所当然的。
如果能体会到感情，伤害神女似乎也无所谓。
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秦疏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女。
“您应该联系我的。”
他哑声道:“如果是您受伤，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一定会帮您报复回去。”
他话音未落，少女忽地抬眸看他。
“或许你真的能帮我揍姬睿一顿，但然后呢？”
望月清夏道:“我还是会留在这里，也只能留在这里。
“你所做的除了会让我更难堪外，别的什么意义也没有。”
话落，秦疏沉默了。
他低着头，方才围着她关心的触手也纷纷低下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望月清夏有些不忍。
但在不忍前，她首先要做的是离开这里。
望月清夏试图通过好感来刺激秦疏对她的占有欲，让秦疏把她从姬睿身边带走。
进而带她离开联邦。
但她把那句话说出口后不久，空气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望月清夏意识到不对。
同一时间，果冻发出警报声。
“主人！你悠着点！那个人的精神体要失控了！”
果冻急得到处乱转。
望月清夏动作一顿，下意识的伸出手。
“你现在很难受？”
纵使对秦疏抱着利用之心，但秦疏对她的确还不错。
她也舍不得看秦疏感到痛苦。
“你靠近我不是会舒服点吗？”
望月清夏主动让步，“如果觉得难过，你可以……”
她话音未落，对面的秦疏忽地抬起头。
男人有着一双浅灰的眼睛。
寂静安稳，像是漫无边际的荒原。
让人有种安心感。
但不过转瞬的功夫，那双浅灰色的眼睛被墨绿色所取代。
四目相对的瞬间，秦疏明明脸色苍白，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可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却反常的弯起，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堪称戏谑的笑。
望月清夏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她再度睁眼时。
那一点墨绿消失，戏谑的神色不见，秦疏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劳请您……不要靠近现在的我。”
秦疏低着头，模样狼狈的移开视线，带着些自惭形秽的味道。
“我精神力失控的时候会很危险，会失去理智，还有可能会伤到您……”
望月清夏正想说什么。
下一秒，一直对那件事避之不谈的秦疏冷不丁的道:
“您说您想离开联邦这件事……
“如果哪天您变成了完整的您，有了自保之力，并且依旧想要离开的话。
“哪怕以生命为代价，我也一定会帮助您。”
话音落下，秦疏顿了顿，接着放软语气。
低下头，近乎卑微的服软道:
“不过在那之前，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遇到什么意外。
“请不要隐瞒，告诉我，我会不惜代价的保护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