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不会出事吧？”
新补进来的队员阿亮，今年才十九，家里五张嘴，全靠他每月那几个积分吊命。
小队长没回头，只盯着城门下那串被踩得乌黑的雪辙。
活动着快冻僵的手指，声音低哑，“真有本事的，谁肯在这天出来赌命。”
这一幕连年重复，往年的哭嚎声仿佛还在耳边。
刚才女孩虽然发抖，眼神却亮得惊人，坚信弟弟会没事，让他早已麻木的心被刺了一下。
而且攻击已经停了，过两分钟开门的指令就会通知下来，只要那家人不自找麻烦，会有什么事。
对面两人将城门彻底推开，转头哼笑一声：
“你还真信那话！而且录音真放出去，催命符罢了。”
在城门谋生，眼力最要紧；得罪了人，丢饭碗都是小事。
“总队长要是问下来……”阿亮声音发颤。
“没事，盯好外面。”
小队长淡淡应道，新人第一次见这场面，他也只能耐着性子。
外面猎物拾取的差不多了，管事也终于松口，让大家往回城。
随着受伤的人被抬进来，地上拖出两道血冰辙，守着的几人也沉默下来。
想到刚刚进去的那几人，小队长抬头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就算先进来了，又能怎样？
现在医院人满为患，到医院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春天脑子里想着医院的地址，规划着最快路线，腕表上，赵铁柱的通讯闪着灰红的“未接通”。
死死的咬着牙，快走两步，半蹲下身子，“妈，我来。”
说话间，利落接过夏天，起身就往前大步跑。
“你联系爸爸，去医院排队。”
夏天昏倒的瞬间，胡佩英只剩一个念头：去医院。
背了这么久，全靠一口气撑着；孩子一换手，她才缓过来。
见春天已经跑十几米远，快步跟上，拨着老宋的号码。
春天背着夏天在路上狂奔，昨天晚上又下了雪，今天安全区全员抵抗兽潮，路上的积雪根本没人清理，行路格外艰难。
主干道被军卡碾得发亮，春天索性跳上车辙，把夏天往上托了托，继续跑。
她之前收到夏天视频时，就预感不妙，考虑到最坏情况，任务积分已经是平时的10倍，到现在也没有响起被接收的提醒。
感受到夏天落下的双手，春天只能大声喊着：“夏天......宋小狗......”
“先别睡，听姐姐的好不好？”
“夏天，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厚重的棉帽子防护服，让外界的声音变小，急促奔跑的呼吸声，让夏天那微弱呼吸声，听着越来越浅。
身后有车辆驶来的声音，以及胡配英大声呼喊：“帮帮忙！带个人！我们有积分！”
行驶过的车辆，连窗都没摇，溅起的雪渣糊了春天一脸。
司机在和胡佩英对视瞬间，最终把油门踩到底——尾气混着雪尘，像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最后，呼求声也被风吹散，淹没在汽车尾气声中，什么也不剩。
医院门口，人比雪厚。
铁栅栏把人群隔成一条蜿蜒的蛇，尾巴甩到街角。
宋建材着急忙慌的赶到，急诊室窗口早已排长队，咬着牙往前挤。
“麻烦，过一下！”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骂，有人推搡。
宋建材不管，只管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窗口前，话刚开口：“我儿子昏迷，能加急...”
窗口后面的人头也没抬，快速操作着：“这里的人都需要加急，后面排队去。下一位..”
旁边那人已经将宋建材挤到旁边，望着那长长的队伍，耳边又响起腕表那头，胡佩英慌乱的声音。
春天一路上和胡佩英交替背着夏天，好不容易到医院，挂号的人已经排到门外了。
宋建材从第一个开始问，花了200积分，才说服队伍中间的人交换了位置，正焦急的向门口张望着。
见到夏天脸色苍白的被胡佩英背了进来，心里焦急，抬手大声喊着：“春天，我在这儿！”
春天听到了宋建材的喊声，抬手挥了一下，眼睛快速在周围扫过，墙角一排全是人，已经没有可依靠的位置了。
小跑两步，在空地上坐下，“妈，夏天放我身上。”
结果呼吸微弱的小人儿，感受到夏天那不正常的热度，握着夏天的手，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感知探进了夏天体内。
伤口附近出现了暗红色血点，感知刚触到边缘，黑洞猛地反噬，一股尖锐的剧痛顺着神经窜上太阳穴。
春天喉咙一甜，血涌到舌尖，被她硬生生咽回去。
“妈，去前面，让爸把号往前挪。”
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现在的情况也不能明说，只能眨下眼，希望胡佩英能明白，刚才一路上跑动着，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没事的，去吧。”
胡佩英抹了把脸，转身冲进人群，像一头发狂的母兽。
看着胡佩英离去，春天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下来，放空大脑才能更好的集中注意力。
凝神将能量凝成极薄的水膜，一层一层包裹住血点。
冷汗顺着她鬓角往下滴，第七层水膜覆上去时，红点终于安静，缩成米粒大小，悬在血管里，像一枚随时会爆的雷。
好一会儿才抖着手，摸上夏天的额头，温度虽然没有下降，但感觉也没有恶化。
那边胡佩英用积分开道，将宋建材的位置挪到队伍的前列。
这个时候别和她说什么漏财危险，夏天现在昏迷不醒，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速跑回来，见不止夏天，脸色苍白，春天也脸色苍白，大冬天的额头上还冒着汗。
脸上全是愧疚，都怪她！
春天抬头就看到胡佩英那内疚又绝望，满是自责的眼神。
颤抖着抬起那只可移动的手，那就胡佩英的衣摆晃了晃：“没事的，你信我。”
远处也快到宋建材，春天不敢松手，能量在持续输送，不然包裹红点的水球，随时都要瓦解。
把夏天移交给胡佩英，春天站起身时，眼前就是一黑，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才清醒，稳住。
“我们先往急诊室门口移动。”
宋建材挂了号立马跑了过来，快速往门口冲。
“医生！医生！救命啊！”
声嘶力竭的呼喊，终于有个护士抬头喊道：“那边有床，去推一个将病人放到床上，261号，下一个就是你们。”
焦急的等待中，治疗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不等护士喊号，三人就将夏天推了过去。
“261是我们，他在城外被抓伤了，没一会就晕倒，然后发起热....”
胡佩英话还没说完，治疗室的门砰的就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