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玲正在屋子里来回焦急的渡着步,忽然间就听到手机振动了一下,赶忙掏出手机,原来是许前进微信里发来的语音:“香莲!快做俩菜、烧锅热汤!老舅和妗子找着了!”
那声音像团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炭火,一下子暖透了厨房。香玲手里的洗碗布“啪嗒”掉进瓷盆,溅起的水花沾在蓝布围裙上,她都没顾上擦——方才她还在灶台边来回踱步,心像吊在半空的水桶,满脑子都是山里的雾:这入秋的雾一裹,连路都看不清,老舅妗子年纪大了,万一摔着可咋整?这会儿听见“找着了”三个字,悬着的心“咚”地落回肚子里,嘴角瞬间咧开笑,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的欢喜:“哎!知道了!这就弄!”
她刚要抓过菜篮往灶台跑,身后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叶攥着她的衣角,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的星星:“娘!舅姥爷和舅姥姥真找着啦?我也帮你!我帮你择菜、烧风箱,等他们来了就能吃热乎的!”
香玲回头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掌心触到软软的头发,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这孩子从早上就跟着忙碌,早就该困得打哈欠了,却还记挂着长辈。她笑着摇了摇头,指尖刮了下小叶的鼻尖:“不用你搭手,娘自己来也快。你忙了一天,赶紧回屋睡,明天还得去果园给你钢蛋舅舅帮忙呢。”
“不嘛娘!”小叶拽着她的衣角晃了晃,小下巴撅着,带着点撒娇的执拗,“我不困!我要等着看舅姥爷舅姥姥,我还想给他们端汤呢!要是汤洒了,我还能帮忙擦桌子!”
看着儿媳妇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两小团火苗,香玲哪还忍心拒绝?她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小叶的额头:“好好好,依你。但你只能坐在旁边看,可别碰灶台,那铁锅烧得烫,沾着就疼。”
小叶立刻使劲点头,转身搬来个小板凳,乖乖坐在灶台边,手里攥着根干柴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香玲忙活。风箱被拉得“呼嗒呼嗒”响,橘红色的灶火舔着锅底,把母女俩的影子映在土墙上,忽长忽短地晃着。香玲手脚麻利,从菜窖里翻出早上刚割的青菜,叶子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气;又从冰箱里取了块腊肉——那是去年腊月腌的,肥油透亮,老舅最爱用它炒青菜,说香得能多吃两碗饭。妗子胃不好,她又打了两个鸡蛋,打算炖锅鸡蛋汤,加两勺香油,暖乎乎的养胃。
腊肉放进热油里,“滋啦”一声响,金黄的油花溅起来,香气瞬间漫满了厨房,连屋梁上的灰尘都像被这香味裹住了。小叶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娘,好香啊!舅姥爷肯定爱吃,上次他还说,您炒的腊肉比俺舅姥姥炒的还香呢!”香玲笑着应声,手里的锅铲飞快地翻着青菜:“等会儿你给舅姥爷端过去,让他多吃点,补补走山路的力气。”
没一会儿,两盘菜就端上桌了——一盘腊肉炒青菜,腊肉泛着油光,青菜绿得发亮,还带着脆劲;另一盘是葱花炒鸡蛋,金黄松软,撒了点碎葱花,看着就勾人食欲。鸡蛋汤也炖好了,奶白色的汤里浮着碎碎的蛋花,还卧了两个圆圆的荷包蛋,汤面上飘着圈淡淡的香油,热气裹着香味往上冒。香玲把菜和汤都盛进粗瓷碗里,又把碗放进灶台上的温水盆里温着——生怕等会儿人来了,菜凉了就失了味。
风箱早就停了,厨房里静悄悄的,只剩母女俩的呼吸声,偶尔传来院外的虫鸣,“唧唧”地叫着,像在陪她们等。小叶靠在香玲的腿上,眼皮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的,却还强撑着睁眼睛:“娘,舅姥爷他们咋还没来呀?是不是山路不好走?”香玲摸了摸她的头发,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许前进的大嗓门:“老舅,您慢点儿走,这台阶有点滑!”
香玲赶紧起身,拉着小叶往院门口跑。月光下,只见许前进扶着老舅,一只手还护着老舅的腰;周美丽搀着妗子,另一只手提着妗子的布袋子;后面还跟着二懒叔、小猴子好几个人,都围着老舅妗子,嘴里不停说着“没事就好”“可算把你们找着了”。老舅的裤腿沾了不少泥,裤脚还卷着,妗子的头发也有些乱,沾了几根草屑,可俩人脸上都带着松了口气的笑,眼睛里也有了光。
“哎呀,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香玲赶紧迎上去,对着众人笑,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欢喜,“我这灶上还温着菜和热汤呢,大伙都进屋坐会儿,吃口热的再走,暖暖身子!”
走在前面的二懒赶紧摆了摆手,笑着说:“不了不了,香玲啊!刚才庆功宴上,我还吃了两大块红烧肉呢,这会儿肚子还撑着。天也不早了,你们赶紧让老舅妗子吃口热乎饭歇着,我们就先回去了!”
周美丽也跟着点头,伸手帮妗子理了理衣领,把沾在上面的草屑摘下来:“是啊香玲,我家超市的门还没锁严实,得赶紧回去看看。你们好好招待老舅妗子,有啥要帮忙的,明天我再过来!”
许前进看着众人,心里满是感激,双手在身前拱了拱,连连道谢:“谢谢大伙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跑了大半天山路,这份情我许前进记在心里!”
“前进哥你客气啥!”小猴子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往院外走,手里还拿着根在山里捡的树枝,“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老舅妗子也是我们的长辈,找他们是应该的!我们走了啊,明天见!”
众人笑着跟许前进和香玲道别,脚步声渐渐远了,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直到消失在巷口。香玲赶紧拉着老舅妗子往屋里走,小叶也跑前跑后,搬来两把椅子放在桌边:“舅姥爷,舅姥姥,快坐!娘做了您爱吃的腊肉炒青菜,还有暖暖的鸡蛋汤!”
进屋一看,桌上早就摆好了碗筷,粗瓷碗里的菜还冒着热气,鸡蛋汤的表面泛着圈油花,香气飘在屋里,连空气都变得暖乎乎的。香玲把筷子递到老舅妗子手里,又给他们每人端了碗汤:“老舅妗子,赶紧趁热吃吧!你们从早上走到现在,肯定饿坏了,这汤暖胃,多喝点。”
老舅接过筷子,看着桌上的菜,眼眶有点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也有些发颤:“外甥媳妇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本来想着自己能走,不用麻烦你们,没想到走岔了路,还让这么多人跟着操心,真是过意不去。”
“老舅您说啥呢!”香玲赶紧摆手,又给妗子碗里添了勺汤,“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麻烦?您和妗子平安回来,比啥都强。快吃吧,菜凉了就不香了,我去给你们收拾屋子,等会儿你们吃完了好歇着。”
妗子喝了口热汤,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顺着喉咙往下走,连带着身上的疲惫都少了些。她笑着说:“好,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前进媳妇,真是辛苦你了,还特意给我们做菜。”
许前进也在旁边坐下,拿起筷子给老舅夹了块腊肉,放进他碗里:“老舅,您多吃点,补补力气。今天可把我们吓坏了,以后再要出门,可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别再自己跑了,我们也能放心。”
老舅嘴里嚼着腊肉,连连点头,含糊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这么折腾了,让你们操心了。”
小叶坐在妗子旁边,手里拿着小勺子,时不时给妗子碗里夹口青菜,小声问:“舅姥姥,汤好喝吗?娘炖了好久呢,还特意给您卧了荷包蛋。”妗子摸了摸她的头,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喝,比家里炖的还香。我们小叶真乖,还知道给舅姥姥夹菜。”
厨房里的灯光暖融融的,黄澄澄的光映着一家人的笑脸,饭菜的香气裹着说话声,飘出窗外,和院外的虫鸣融在一起。香玲收拾完屋子回来,看着桌上吃得差不多的碗筷,还有老舅妗子脸上舒展的笑意,心里也跟着踏实——这一晚的担惊受怕,终究是换来了平安,还有这满屋子的烟火气,暖得人心都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