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得瘆人,乌云低低压在山头,像是要塌下来一般。
靠近木邦的尖山寨里,村长貌登蹲在门口抽烟,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
烟味混着潮湿的空气,钻进肺里,有点呛人。
“要下大雨了。”貌登朝屋里喊了一声。
老伴在里头应着:“知道要下雨还不进来?等着淋雨啊。”
貌登嘿嘿一笑,继续在门口抽烟没动弹。
风起来了,吹得树枝哗啦啦响。
第一滴雨砸在土路上,溅起一小撮灰尘。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然后就连成了线,哗啦啦地往下倒。
天色暗像是锅底,才下午四点多,已经黑得像半夜。
貌登起身退进屋里,“这雨可真大。”
雨声大得吓人,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
起初没在意,但是听着听着,貌登觉得声音不太对,感觉里头夹着别的声音。
“听见没?”貌登问老伴。
“听见什么?不就是打雷吗?”她头也不抬。
貌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雷声太响,雨声太大,刚才那点异响完全被淹没了。
也许真是自己听错了?人老了,耳朵不灵光,脑子也爱胡思乱想。
“下雨天你就歇着吧,瞎操什么心。”老伴起身去灶台,“我给弄点晚饭。”
不过貌登不知道的是,他听到的正是村外道路上传来的枪声。
北方人陈浩,之前是在云省工厂打工,偶然听工友说起,做边境贸易非常赚钱。
咬咬牙,东拼西凑买了辆旧货车,开始往缅甸倒货。
起初,人胆小,也没什么本钱的陈浩,只是在边境地区倒卖各类生活日用品,赚个辛苦钱。
不过随着自由军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北方人涌入这个行当,竞争开始激烈,甚至恶意降价。
有些人哪怕亏本也卖,赌的就是一个熬死同行独占市场,生意越来越难做。
尝到倒卖甜头的陈浩不甘心这么放弃,想了又想后,直接打电话,把老家的表弟叫上。
二人选择继续深入,避开竞争巨大的特区,硬着头皮往缅北深处钻。
这条路不好走,但坚持下来,摸清路子后,到手利润确实比之前强不少。
这次陈浩又采购一大批物资进山销售。
车上的陈浩看着窗外,不由自主的摸摸了身边装有现金的书包,又想起上个月进山阿明找上自己的场景。
“陈老板,和你打听个事。”
买完东西的阿明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趁着现场无人,凑近陈浩。
边说边把刚从陈浩这里购买的中华拆开,递给陈浩一支。
“嗯?”
陈浩边点烟边发出一声疑问。
“陈老板,你这认不认识内地玉石老板?
我这儿有点好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牵个线?”
说完从从怀里掏出4块玉石,展示给陈浩。
陈浩低头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不精通玉石。
但跑边境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点的。
这几块料子,水头足,颜色正,怕是价值不菲。
“哪来的?”陈浩装作不在意,随手拿起一块玉石翻看着问。
阿明眼神闪烁:“以前矿上干活时攒的,现在腿脚不行了,想换点钱治病。”
陈浩抬头看着阿明,
“准备开价要多少?”
“我打听过,这弄去北方就有个十好几万的。
我不要多,一口价,十万就拿走。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拖延。”
陈浩心里盘算着,这要是真货,转手就能赚一大笔。
但他也听说过这地方的玉石生意水很深,弄不好就会被骗又或是惹上麻烦。
“我先拍个照,回去以后我去问问朋友。”
陈浩随手把手里的玉石丢还给阿明说道,“下次来给你信儿。”
阿明连连点头。
回去后,陈浩拿着托专门搞玉石的朋友问了问,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那朋友说,从照片看,那几块很可能是上等翡翠原石。
要是成色真那么好,开价七位数也都有人抢着要。
陈浩听完一夜没睡好,这几年生意越来越难做,辛苦辛苦一年,到手里剩不下多少。
要是能做成这笔玉石买卖,可以直接回老家买房相亲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陈浩下定决心博一博。
这次陈浩再次踏上前往缅北的路,这次他除了日常货物,还带了十五万现金。
特意多带五万,想着万一阿明临时变卦涨价也能一把拿下。
除了自己和表弟,陈浩这还提前联系好那名专门玩玉石的朋友,约定好到时候现场进行,让他连线帮忙鉴定玉石。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浩还通过特殊朋友,买来一把手枪和2个弹匣。
“兄弟,我也知道,你是跑缅北做生意需要防身。
如果可以,可千万别偷摸带进北方啊。
如果特殊情况带过去,可千万别真用啊。
你这9点响了,10点帝都电话就来了,咱们这一条线上的,谁都逃不掉啊。”
“放心吧,我还想发财娶老婆呢……”
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有些不安的陈浩,不自主的摸了摸腰里的手才安稳些。
黄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货车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雨刮器拼命左右摇摆,前方视线依然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车灯照射下,泥泞路面泛起的浑浊水光。
“哥,不能再开了,雨太大了。”
开车的表弟大声吼道,双手紧握方向盘,努力控制着车辆。
用力的手背青筋凸起,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妈的,这鬼天气。”陈浩低声咒骂了一句。
陈浩知道附近有个尖山寨,心里还在考虑要不要进去休息避雨时。
突然,前方雨幕中射出几道刺眼的强光!
“吱——!”一阵尖锐的哨声穿透雨声。
开车的表弟下意识踩了刹车,货车在泥泞的路上滑行了一小段才停稳。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陈浩看到路中间设着简陋的路障。
几个穿着缅甸政府军军装、披着雨衣的身影围了上来,手里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车辆。
陈浩心跳开始加速,这条路他走过几次,这里之前从来没人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