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审讯室里，天花板吊着一只老式灯泡，冷白色灯光直直泼下来，将赵刚和郑天的脸照得失了血色。
他们被分开绑在金属椅子上，靠墙对坐。赵刚面无表情，嘴唇紧抿，双眼盯着地面，不说一句话。
郑天的脸上则带着明显的不安和愤怒，目光时而落在门口、时而瞟向角落，显得有些烦躁。
卫新站在审讯桌另一侧，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踱着步，两双鞋底擦着地板发出轻微响声。
他走到两人面前，停下，“两位，好久不见。
没想到咱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你们这段合作，可真新鲜呐。”
郑天用力扭了扭手腕，手铐箍得他表情僵硬，声音沙哑，“少废话，要杀要剐利索点。”
另一边，赵刚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鼻息微粗。
他的脸扭到一边，紧闭嘴巴。
卫新不急，转回桌边，拿起一份文件，翻得慢条斯理：“你们这次，动员了小半个南区，武器够硬，计划够密，还不惜联合。
但最后结局也就这样——五十来人，没剩下几个，阵仗闹得不小。
你们没想到吧？”
他抬头，目光落在郑天脸上，“尤其你，郑天。
南区往日行事都精着呢，这回咋一看就是拼命的样子，里头有什么打算，说来让我听听。”
郑天轻哼一声，视线转到了桌上的水杯。如临大敌，不过嘴里依旧硬：“废话少说，你打算怎样？
做局逮我们就是图这个？”
卫新咧口一笑，“图什么你心里明白。这种对抗法没什么意义，说到底，末世不养闲人，你们一腔怒气也换不来药品子弹。”
他说着，站到二人之间，特意顿了一下，“我有事想和你们其中一位聊聊，别着急。”
他转身招手，审讯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口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皮肤很薄，穿着灰色旧夹克。
他站得很直，两手像在掩饰颤抖。带他进来的是蓝娜娜，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南区的首席医生，梁医生。”
梁医生两眼下意识避开赵刚和郑天，身体微微僵硬。
卫新走过去，把一份调查资料拍在桌上，“梁医生，末世前的国家药物研究所主任研究员，擅抗生素和疫苗研发。
南区靠你撑着医疗线。这种人才，我向来都欢迎。”
梁医生嘴唇轻轻一动，声音馥郁又低，“我不过是个医生，治病救人，不愿参与这些争斗。”
赵刚闻言脸色更冷，只哼了一声，但没抬头。
郑天瞪了梁医生一眼，想说又强行闭嘴。
卫新并不意外，他绕到梁医生对面，“医生也是人，受困资源短缺，研究受到制约，心里不服吧？
你别心虚，我查得清楚——你搞的那几轮抗生素合成试验，实验条件每况愈下。
现在南区那点医疗点，连发热的孩子都无法救全。”
梁医生下意识摸了摸手背，仍带点倔强，“已经尽力了。
南区需要我。”
卫新打开手里的平板电脑，切到一段三分钟的内部视频，屏幕里展示着地下医疗中心，明亮操作台和齐备设备，储药柜里药瓶成排，研究室里各类仪器闪着灯。
他把平板递到梁医生眼前，“你过来看看，这是我们的医疗室、药品储备、研究设备，还有人手——有国家级药学专家陈博士，有化工工程师、机械师。”
他说话语气不徐不疾，“比起南区，你觉得哪边才能撑久？”
梁医生盯着屏幕，呼吸略微加快。他没有立刻表态。
郑天忽然高声开口，音调里透出不安，“梁博士，这种人说的都会反转。
别听他的！”
卫新摆手，让蓝娜娜带郑天离开。郑天被护卫压着出了门，还大喊着，“梁博士，你要是认他，我们兄弟都白死了！”
门重重一关，审讯室只剩卫新、梁医生和赵刚。
卫新耐心地把平板合上，语气松了些，“我只给你一天，自己想清楚。
在这等多久都行，不用着急做反应。有本事的人，去哪里都一样受欢迎。”
梁医生没有再辩驳，只是点了点头，视线扫过自己的手腕，坐得更笔直了一点。
赵刚在另一头，仍然绷着脸，冷不丁发出一句：“你以为这样就能瓦解我们？
等着瞧就行。”
卫新没有理会，只把血迹微晕的桌子擦了擦。
他对身后的守卫低声吩咐一句：“盯住梁医生，不许为难，也不许对他多说一句废话。”
安排完最关键的一环，审讯告一段落。卫新快步离开审讯室，来到隔壁的宽敞房间。
这里聚着十来个衣衫不整、神情戒备的武装俘虏。
他仔细扫视了一圈，这些人都是南区与北区折损队伍里挑出来的，除个别伤者，大多还能站直身子。
蓝娜娜站在门口，手中列表上标注着每个人的基本信息。
卫新点了点头，说明来意，“你们暂时不会被追究，今天会放你们走，但得带句话回去。”
房间里稍有躁动，有人以为是诈降试探，低声议论。
卫新抬高声音，“你们回去后，告诉你们的带头人，我同意坐下来谈一谈。
如果他们能放下对我的技术团队的图谋，不再袭击研究中心、医疗区，我可以考虑合作。
资源共享，危险一起扛。”
一名短发男子忍不住问，“万一上头不答应呢？”
卫新收回目光，语气沉稳，“那只能继续耗下去，大家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末世里，丢了性命和队友，抢再多物资也无底洞。”
他挥手让守卫拿过事先备好的应急包。每个俘虏分到一小包药品和几盒饼干，还有两支抗生素和一片盐片。
卫新瞄了他们一眼，“这些东西你们拿着，是我的态度。
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带回一个信息：无谓的消耗没意思，现在外面比我们更危险的家伙多得是，合则双利。”
蓝娜娜负责门外登记，她看着这些人逐一接过物资，有的捏紧袋子，有的低头看鞋，气氛里混杂着戒备和复杂。
最后一批人快要走完，一位俘虏木着脸说：“我们不会撒谎，你这条件，我会原话带到。”
卫新点头，没再多言。他走回操作台，摘下耳麦，静静坐下，手抚着桌面。
他知道，再坚硬的队伍也会因现实局势慢慢分化裂变。
此刻审讯室里只剩赵刚和梁医生。赵刚仍旧不屈，梁医生面露沉思。
两人间沉默无声。
卫新让守卫守好门，自己在门外思考下一步计划。
地下走廊里脚步声此起彼伏，亮着昏黄灯泡。
他没再直接插手，只让蓝娜娜随时回报梁医生的情况，静等对方思考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