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新，检测到主能源波动异常。”系统的提示才响起一瞬，整个指挥厅就跟着一阵诡异的震动。
刺耳的警报拉响，仅剩的几盏红色应急指示灯一闪一闪，然后齐齐熄灭。
空气里立刻被一股窒息的黑暗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系统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主电源被切断……备用电源未能自动启动……推测外部定向Emp攻击，能源核心区域遭到精确打击。”
那头音量越来越小，电量仿佛滴水一样用得只剩残渣。
我浑身冒汗，贴着冰冷的墙壁往应急控制室摸索。
每一步下去，鞋底都能踩出回音，不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和人的叫喊。
我紧咬牙关：“系统，计算备用电源手动启动的概率。”
“手动启动成功率五成六点七，需要按正确次序操作四十二步启动序列。
注意，备用系统可能损坏。”系统的回答和人的气息差不多虚弱。
手电筒开关打滑好几次才点着，光线在手心几乎发抖。
我身上的衣裳贴着背部，全是冷汗。照着地形折返、跳过杂物，撞到两名工作人员时，只听到他们惊慌地小声寻问怎么回事，我悄声催促他们就地待命，自己急匆匆往下层走。
地下王国的主干道黑得连自家手指都快看不清。
只有偶尔远方传来金属碰撞声、电子门卡死的杂音。
手电剩的那丁点光，带我摸到最底层的应急控制室门口。
推门进去时，只觉四周温度像地下井一样低，空气里微微有点烧焦的气味。
“系统，检测控制台状况。”我一通命令，那头的回应慢到不耐烦：“大部分设备瘫痪，仅核心模块靠内部电池维持最低运行。
能量不足。”旁边的显示屏死气沉沉，只有一只老旧的面板还亮着点微光。
我站到主操作台前，吸了一下鼻子，调整呼吸。
系统提示：“控制台遭精准破坏，攻击者很熟悉设施布局。”
我皱了皱眉，依次扒开几个保险壳、检查连接线，手心微微发冷。
我根据系统的指导逐步输入启动代码，旋开继电器、拨动备用合闸，一指一指按下开关。
操作到第十九步时，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手指粘腻。
我低声自言自语：“继电器连接转备份电容，现在跳过主回路，试副线……”
几个操作倒数第三步时，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咔啦”一声钢铁砸断的声音。
脚下地面轻微一抖。我立刻警觉：“什么情况？”
系统只剩一点电子嗓音：“西南区域支撑件断裂，自动加固系统失效，部分区域有塌陷风险。”
声音又低下去了。
我手一抖，反而冷静下来，迅速把剩下两步做完。
最后一键按下，应急开关“咔”地弹起。
眼前突然多了点绿色光芒，先是操作台上面一片，然后顺着电缆、模块蔓延开，整个控制室都照亮了，好像地底下忽然出现一层苔藓。
最简单的动作反而最踏实。我对着系统：“应急电源启动，展开能源监控，立刻联通外围监控画面。”
我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干涩一倍。
监控屏幕逐渐恢复，画面晃动着显示出外圈三路的入口区域。
北区、东区和西南区的防御点全都出现了突破，轨迹全是变异体的身影。
失去电力防护之后，它们利用混乱推进到了核心地带外沿。
我的拳头紧握，喉咙里咕哝了一句：“它们有预谋，先断电，再全线冲击。”
系统在一旁补充，“根据集群配合与行动模式，极有可能由‘记忆者’本人直接指挥。
主要目标是利用混乱抓捕你与白小柔。”
我心头发紧，迅速切换白小柔的医疗舱区域。
画面里，她盘坐在病床边，身体僵硬，双眼直直向前，后颈处的蓝色芯片缓缓亮起暗蓝色光晕。
我一阵咬牙：“坏了，控制芯片完全激活。”我赶紧吼道：“系统，有没有办法干扰？”
“功能库解锁……紧急情况协议激活——新增‘生物干扰’功能。
可对50米内生物电信号进行临时干扰。”系统自动弹出提示，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一些，又带上金属感，“风险说明：高强度电磁干扰可能引发你自身神经系统负荷增加，建议谨慎使用。”
我想也不多想，转身冲出控制室，守备区的通道已经开始震动，有掉落的灰尘落在脸上。
四周不时传来远处士兵的叫喊和爆炸声。我攥紧小型终端，边跑边喊：“系统，独立供能支援，保留所有通信与干扰相关功能。”
途中拐弯时差点撞到姜美人。她一身尘土，肩头有血迹，手里还抓着把手枪，气喘吁吁地拦下我，“北区顶不住了，剩下那两道防线快被啃穿。
外围巡逻队死伤一半！”
我停下脚步，嗓子发紧，“备用能源刚恢复，医疗区有大事，快跟我来！”
姜美人点头，跟着一块奔向医疗层。她边跑边贴着我道：“卫新，得告诉你个消息，我刚认出‘记忆者’是谁了。
三年前实验室爆炸那个……汪丽娜，她就是！”
我的步伐一滞，脑子直接愣住。姜美人喊着：“不是开玩笑——她是你当年的室友！
我回忆了资料，做了人脸比对。你刚进入基地那年我在旁边见过她。
这次情报对上了。她那副样子……”她把手里的一个小型数据板塞到我手里，“这是刚才击毙一个高级变异体时搜的影像。”
我略一扫，屏幕上一张脸确实像汪丽娜，只不过面部神情冷硬，双眼带着死气的蓝色，没了那股熟人的温度，也不像记忆里常带笑意的姑娘。
姜美人在旁压低声音，“她爆炸后没死，被秘密实验组织救下，还做了改造。
现在是第一代半人半机械体，‘记忆者’就是她。”
我手心发凉，脑子里一下乱成麻绳。“她怎么会——”话没说完就被姜美人打断，“你每一项弱点、基地的位置、系统的数据，她都门儿清。”
我想了一下，沉默不语。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可刚被人提及，还是有种三伏天捏冷水的味道。
没有多余时间。我一边重启医疗室那头的控制台，一边死命摇手上的终端，“系统，启动‘生物干扰’功能，目标医疗室50米半径，优先切断所有外部信号。”
系统很快反应，界面变成一层蓝色涟漪。我转身往医疗区突进。
路途上好多士兵和技术员夺路跑来，我从人群缝里挤过去，听到广播正断断续续叫号疏散。
终于冲到医疗室门口，一把推开门，只见白小柔已经起身，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一样，一步步朝出口迈去。
眼里只有一片空白，后脖子芯片上的光越来越刺眼。
我调出终端，手指瑟缩地按下“生物干扰”按钮。
一股莫名的痹麻感冲顶而来，像有无数针扎进头皮，一道无形能量波席卷整个房间。
白小柔的身子突然踉跄，整个人像被抽掉筋骨，跌坐回病床。
她把头埋在手臂里，片刻后抬起来一脸困惑。
嘴里低声咕哝：“怎么回事……卫新，是你吗？”
我的呼吸缓了点，走过去拍拍她肩膀。她还没弄明白，只喃喃说：“我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一直在脑门里催我出去……刚才……突然就断了。”
我把终端收起，低声安慰她：“芯片暂时停了。
你安全了。”她抬头对我说了句，“谢谢。”然后整个人一头扎进我怀里，抓得紧紧的，喉咙里像是压着几个月的委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姜美人这会才赶过来，站在门外咬着牙低声说：“情况很糟。
变异体已冲进第二道防线。‘记忆者’——汪丽娜，应该还藏着别的后手。”
我点了点头，却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我的手在白小柔肩膀上轻轻拍着，看着门外走廊里的绿色应急灯一点点照亮进来，警铃的余音还杂乱地回荡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