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颜心里清楚,她之所以没有过问,其实潜意识里,是怕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
她可以对任何事装作不在意,却没法控制自己在薄津恪和琼州岛的事情上面不在意。
如果张怀黎薄津恪的命来威胁,她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许时颜想了想,随后编辑了一封延迟发送的邮件。
第二天,许时颜在宁群的护送之下,来到了目的地。
许时颜刚下车,耳麦那边就传来许明轩的声音。
“如果发觉什么危险,就立刻告诉我,一旦有异动,安排好的人就会倾巢出动。”
许明轩声音低哑,听着冷静却掩饰不住的担忧。
昨天晚上她告诉几个哥哥张怀黎要见面的事,许明轩几人表示想要一起去,但张怀黎只要求她一个人,且不说附近没有隐藏的位置,万一张怀黎想要一网打净,他们就会陷入劣势。
许时颜声音淡然。
“我知道了,只是一次谈判而已,张怀黎也没有那么傻,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只会对他不利。”
电话那头的许明轩抿了抿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许时颜也时间听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两个小时之内,我再回复。”
“……好。”
“叮”地一声响,许明轩挂断了电话。
许时颜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随后,朝着不远处的废弃大楼走去。
走到门口,外面站着两个黑衣手下,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拦。
许时颜会意,举起手臂,保镖上前用扫描仪检查了一下,随后往里面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许时颜和宁群迈步走进大楼,在黑衣保镖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三楼。
一张崭新的长方体摆放在四面通风的水泥地面上,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旁边还摆放着万年青的绿植。
张怀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悠闲地泡着茶,桌上的青花瓷茶具齐全,空气里都是沁人心脾的茶香,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谈判,而是在等待和好友相会。
而关悦曦则侍立在一旁,给张怀黎递茶叶,张怀黎手上一边泡茶,一边不紧不慢地向关悦曦传授泡茶的知识和各个地区盛产的茶叶。
关悦曦恭谨地听着,偶尔点头,开口请教。
意识到有人进来,关悦曦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和许时颜对视。
关悦曦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好像有千言万语,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许时颜目光冷漠至极,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张怀黎的身上。
许时颜只在电视台报道的开发大会上见过张怀黎,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气质儒雅,有着手握大权之人的从容和淡然。
大概任谁也不会相信,看起来如此可靠正直的人,背地里却是一个包庇非法实验组织,不择手段清除异己的伪君子。
这道貌岸然的表皮之下,藏着腐烂和吊诡。
“坐。”
张怀黎看了许时颜一眼,往对面的椅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口中侃侃地说着。
“本来今天应该关老出席,可惜,他已经去世了,也就只能让现任关家继承人关小姐来出席。”
许时颜微微一愣。
关老爷去世了?
许时颜扭头看了关悦曦一眼。
关悦曦垂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悲伤。
许时颜笑了一下,没什么感情。
“做了一辈子脏事,原来也让自己的性命存续太久,可见,所谓的基因改造,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而已,永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
关悦曦指间紧了紧,心里窜起一股火苗,抬眸,看向许时颜。
“再无稽,至少终于找对了一条路。”
许时颜眯了眯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哦,是吗,你是指在克隆体里植入原主的芯片记忆?这种东西也算是正常人的话,我看你们关家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不如摆在阳光下晒一晒,看京都,乃至华国的民众认不认同你所谓的道路?”
关悦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叩”地一声清响,张怀黎把一杯茶放在许时颜的面前,脸色无波无澜。
“我听说,许小姐十八岁之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许时颜看着张怀黎。
“盛京众人皆知。”
张怀黎笑着,语气悠悠。
“许小姐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想必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良禽择木而栖,你想要完成的事,我未必不能满足,何必走太多弯路呢?”
许时颜看着茶杯上袅袅飘散的热气,幽暗的眸子看不清情绪。
“看来张直辖已经把自己的筹码准备好了?”
“既然要谈,我自然不希望拖泥带水,很多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只是谈得拢和谈不拢的问题,只要价码合适,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
张怀黎说得直接,抬手打了个手势。
一旁的保镖上前,把几份资料放在许时颜的面前摊开。
许时颜翻开资料,看清楚上面的条款,瞳孔缩了缩。
张怀黎敏锐地捕捉到了许时颜眸中的动摇,不出所料地笑了笑。
“你想要让琼州岛走上正轨,我可以给你开放港口,至于岛上的矿区开发,后续可以详谈,甚至许氏,我也可以让他成为盛京最有权势的集团,和其它地区的开发合作,许氏将永远优先选择,比起报仇,这些东西才更为重要。”
张怀黎的语气带着某种蛊惑的味道。
许时颜的心脏砰砰直跳,眼前的资料是最高检察院的项目审核文件,只要张怀黎一签字,琼州岛和许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巨大的利益,甚至掌控整个盛京也是手到擒来,之后慢慢蚕食其余经济自治区也指日可待。
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许时颜正了正色,合上文件,看向张怀黎。
“那薄津恪呢?”
张怀黎语气温和。
“他很安全,而且很健康,许小姐就不用太担心了,只是薄总做的事实在太出格,要是不抓他,又怎么安抚了委屈的世家继承人,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什么事都好商量,想要他出来,有无数种方法,最终,还是要看许小姐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