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念,许多事情没必要庸人自扰,你虽不愿与他们相认,但也不必拒绝温家对你的善意。”
江知念微怔,亲缘关系上,她在江家吃了大亏,与温家又没有感情,所以才会如此抗拒温家与自己有关系。
在陆君砚看来,无论江知念是否认温家人,都与温家对她好无关。
她转眸看向陆君砚,“我不喜欢亏欠旁人。”
“何来亏欠一说?温家人所做不也是完成自己心中的执念?你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便是。”陆君砚缓缓地道。
“譬如,江夫人幡然醒悟,心中有愧求你原谅,你会原谅她吗?”
“你不会。因为她再如何求你,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减轻心中的愧疚;同样温家又何尝不同呢?对亲生女儿无法养在身边的愧疚和天生的亲近。”
温家所做的一切,同样也是自己内心的诉求。
江知念怔然想了许久,陆君砚安慰道,“有些事情本就不必想那么明白,顺其自然便是。”
闻言,江知念豁然开朗,没错,除了这些事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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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虽破楼兰,但楼兰的实力仍旧不容小觑,大绥国力不弱,边关的百姓却经不住更久的战争了,于是楼兰派了使臣入京和谈,这半个月,大半个朝廷都围绕此事忙碌,和谈当日必然会签各种条约。
必须在此之前草拟议论,温长安最近几乎快住在皇宫之中,就是在与门下省其他人一道审核草拟的条约。
终于,在昨日和谈完全结束,接着便是同庆宫宴了。
宫宴前一日,江知念就让扶光将江枫带到侯府来,明早一道出发。
翌日。
荣安侯府分了三辆马车入宫,江知念把江枫带在身边细声嘱咐,好在江枫懂事,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也不多言多看,并未增添麻烦。
不比之前的宫宴,这次礼部备得磅礴大气,大有震慑的意味在其中,选用的宫殿也是最大的承乾殿。
两人走在绥帝专程为陆君砚所修的宫道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凭什么这两个人可以走,本公主不可以?”
江知念回头,只见似白玉铺成的甬道尽头,一个身着金莲花橙色衣裙的女子,正气怒地问罪守卫。
只一眼江知念便察觉此人身份不一般,她衣裙的风格不似大绥,想来应该是楼兰女子。
她是楼兰的公主?
“这宫道是圣上专程修给荣安侯府世子所用,除他与贴身侍奉之人,谁也不能通过,请公主移步!”
守卫并没有说谎,来宫里觐见者,无论多么身份显赫,也得一步一步走那台阶上去,就连太子也不例外。
方才云终也带着江枫走的另一条路。
“专门给他修的?他很厉害吗?”玉竺公主远远看去,只能大概瞧见两个人的模糊背影,那什么世子,看上去路都走不稳的样子,不过不知为何,看过去有些眼熟。
守卫则道,“世子患有眼疾,不便行台阶,圣上方才开恩。”
且,这宫道直通皇帝的宫殿,人人都能走那还了得?
玉竺听完,收了性子,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冷哼一声便折返去了另一边。
“在看什么?”陆君砚音色冷清,但对江知念说话时,却格外温柔一些。
江知念回头,“楼兰来的公主,在想她此行的目的。”
“两国和谈,公主入京没有别的目的,只有和亲。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这位公主的性子,可比何姑娘要骄横得多。”
江知念先是问道,“你们见过?”又为何皎皎说话,“皎皎哪里骄横?皎皎最是知礼。”
陆君砚弯了弯嘴角,此时何皎皎若是在此,只怕感动得不得了,世间居然有这般欣赏她的人。
“先前去护送镇国公时,有过几面之缘。”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承乾殿外,宫道虽缓,却要比另一条路远一些,所以两人到殿内时,玉竺公主早就到了,她就故意盯着殿门口,直到看到江知念和陆君砚。
她一瞧陆君砚眼睛上系着白绸遮眼,果真是个瞎子,面露不屑,“荣安侯府世子,就是你?”
陆君砚道,“是我。”
“原来你就是那个瞎子!”当时护送的队伍之首那辆车舆里坐的人就是他!
玉竺嗤笑一声,她还当圣上专门修宫道之人,是什么大人物。
江知念闻言,微蹙黛眉,“公主,请让一下。”
因她在此挡着,两人一直被堵在门口,眼见后头来的人越来越多,玉竺撇了撇嘴,多看了江知念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江知念扶着陆君砚落座,凑近他低声道,“这些话,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陆君砚淡淡一笑,他自是不介意,不过知念的关心,也叫他无比受用。
而这和谐的一幕,被进来的沈怀安尽数看了去,眸光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太子妃宋慧和江若蓁都在他身后,目光也都不约而同落在陆君砚和江知念身上。
宋慧眼底都是嘲讽,可江若蓁却都是恨意。
江若蓁死死盯着江知念,她不明白为什么,江知念什么都要和她抢。
她的身世,家人的宠爱,如今,连怀安哥哥的喜欢,她也要抢!
江若蓁是最先发现太子与江知念感情变化之人,方才太子顿步那一瞬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不止这些!
江知念都嫁给那个瞎子了,太子还不死心,叫她怎么能不恨?
她不会放过江知念的!
等到绥帝和皇后等人落座,宫宴也正式开始,楼兰使臣献言,他们的玉竺公主的舞乃是一绝,今日让那个公主给圣上献舞一曲。
圣上应允,此乃既定节目,无非是玉竺献舞,再赏赐一番,皇帝赐婚。
这个流程众人心知肚明。
玉竺没有换舞衣,将长裙稍稍系起,来到殿中。
为她伴奏的也是宫中乐师,只不过其中夹了一道他们楼兰自己的乐器声,江知念一开始看得津津有味,想着大绥与楼兰风俗处处不一。
大绥跳舞,更讲究意境,楼兰的舞蹈,更着重动律。
她正欲与陆君砚讨论,却想起来他看不到,自己岂不是戳人伤口?陆君砚似是察觉到了,便岔开话题道,“今日这宴上口味还习惯吗?若是不习惯,我命云初去御膳房给你拿些旁的?”
宫宴上的食物口味比较清淡,适合所有人,挑不出错处来。
江知念道,“不用,这么多人……”
“人多怎么了?”
两人交头接耳,便忘了殿中还在跳舞。
宋慧无人说话,只能找江若蓁说,“你可知这玉竺公主来京城的目的?”
“什么目的?”
“自然是和亲。”宋慧稍有嫉妒地看着殿中的玉竺,玉竺玲珑苗条的身段,是她梦寐以求的。
原本还不以为意的江若蓁眼眸一沉,楼兰的公主要和亲?那岂不是……她看向看得津津有味的沈怀安,心头一紧。
宋慧微微一笑,见她那模样,便知目的达到了。
她可不想再多一个女人跟自己分太子,江若蓁定然也不想,那便看看她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