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
落地窗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柔和的几何形状,洒在原木色的桌面上。
白萋姿态优雅地落座,对着侍者轻声点单。
“一杯蓝山,谢谢。”
楚绵则随意得多:“冰美式。”
待侍者礼貌退下,白萋才说:“说起来,刚才傅小少爷提到的那个m神迹,是什么地方?”
她微微歪头,想到了什么:“我在国内待的时间不算长,很多地方都还不熟悉。不过,我倒是在国外听说过一个m神迹,是专做顶尖服装和珠宝设计的,并非酒吧。莫非……是盗用了名号?”
楚绵端起桌上的柠檬水轻呷一口,眼帘都未曾抬起半分。
“哦,就是个消遣的酒吧罢了,名字凑巧而已。”
随即,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白萋描绘精致的眉眼上:“白小姐之前,一直在哪个国家?”
白萋似乎未料到她会反问,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惯常的温婉笑容。
“我十六岁就去了英国,期间回来过几次,但待的时间都不长,后来又过去了。”
“也是近期,才决定回京城发展。”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垂在肩头的发丝,“但也说不准这次能在京城待多久。”
楚绵若有所思。
白家这几年虽说有些颓势,不复当年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鼎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供养一位大小姐在国外优渥生活,自然不成问题。
侍者端着托盘娉婷而来,将蓝山咖啡与冰美式分别放置在两人面前,微笑道:“二位请慢用。”
白萋拿起小巧的银勺,在氤氲着热气的蓝山咖啡中轻轻搅动。
瓷杯与银勺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她抬眸,望向楚绵,唇边漾开一抹真诚的笑意:“说起来,这次回京城,能认识楚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我真的很高兴。”
楚绵端起冰美式,深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
她想起在邮轮上,白萋便提及曾在酒会上见过傅靳年。
后来又在傅靳年的别墅外,白萋撞见她与傅靳年相携而立,还指着傅靳年的别墅说那是她未婚夫的住所。
若说那时白萋不知傅靳年便是她口中所说的未婚夫,楚绵是有些不信的。
她没有接白萋那句“朋友”的话茬,只是将杯子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叩”的一声。
“白小姐客气了。”
“我倒觉得白小姐更为出色,常年在国外,想必在金融领域颇有建树吧?”
白萋闻言,轻轻摇头,带着些许自谦:“楚小姐过奖了。英国伦敦虽然是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但我对金融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并没有涉足那个行业。”
她顿了顿,又说:“我主要还是协助白家,将国内的一些产业引入英国市场,做一些拓展和对接的工作。”
楚绵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深究。
咖啡氤氲的热气渐渐散去,杯中的饮品也所剩无几。
楚绵抬眼,清凌凌的目光直视着白萋,不再兜圈子。
“白小姐今天特意约我出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喝杯咖啡。”
白萋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银勺轻轻搭在杯沿。
她抬起头,眉梢扬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添了几分赞许:“楚小姐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垂下眼睑,凝视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仿佛那里藏着什么难言之隐。
过了片刻,才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苦恼。
“不瞒你说,家里给我安排的那位未婚夫……我已经知道了。”
白萋抬眼,目光落在楚绵靓丽的脸庞上,“是傅二爷,傅靳年。”
楚绵端着杯子的手没有动。
神色也依旧平静。
只是眼底的光芒,似乎比方才更深沉了些。
她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白萋,等待她的下文。
白萋语气显得格外真挚:“楚小姐,你千万别误会。我先前是真的不知情,也是最近才……才确认的。”
“我知道你和傅二爷早就定下了娃娃亲,而且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非常亲密。”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也更恳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争抢。在得知傅二爷是楚小姐你的……你的心上人之后,我已经明确向家里表示,希望能够解除这门婚约,成全你们。”
“只是,”
白萋蹙起秀眉,露出一抹为难,“你也知道,这种家族联姻,并非我一人能够左右。家里……家里并不同意我的提议,他们觉得傅家势大,这门亲事对白家而言至关重要。”
她抬起头,望着楚绵:“所以,我今天约楚小姐出来,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商量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想个办法,让长辈们打消这个念头。”
楚绵静静地听着。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那副为了“朋友”幸福甘愿牺牲自己利益的模样,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若非她对白萋其人早已有所判断,此刻恐怕真的会被这份“真诚”所打动。
只是,那句“成全她和傅靳年”,听在楚绵耳中,怎么都觉得有些刺耳。
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滋味。
仿佛她和傅靳年的关系,需要旁人的施舍与成全?
见楚绵久久不语,只是用那双清透的眸子打量着自己,白萋眼中闪过晦色,随即试探着问道:
“楚小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觉得我介入了你和傅二爷之间?”
她微微咬了咬下唇:“如果你真的因此不高兴,我可以立刻对外宣布,白家与傅家的联姻取消。”
“我不需要什么家族利益,只希望楚小姐你能开心,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这点……安全感,我还是能给你的。”
“安全感?”楚绵终于开口。
她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道:“白小姐言重了。我楚绵做事,从不需要别人给予什么安全感。”
她将手中的冰美式放下,目光平静地回视着白萋。
“至于联姻与否,那是你们白家和傅家的事情,与我并无太大干系。”
“我与傅靳年之间,不过是谈一场恋爱,还没复杂到需要牵扯三家联姻的地步。”
“白小姐不必如此在意,更不必为此感到为难。”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又界限分明。
白萋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眼底深处,一抹幽暗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
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
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重新挂上温和得体的笑容,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既然楚小姐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她轻轻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我还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情谊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端起咖啡杯,朝楚绵遥遥一敬:“那么,楚小姐,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的,对吗?”
楚绵端起自己的杯子,与她虚虚一碰。
“自然。”
她淡淡应道。
接着又喝了一口咖啡,那股清苦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
只是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深色液体,眸底略过玩味的笑意。
白萋今日这番试探,意欲何为?
试探她对傅靳年的在意程度?
试探她的底线?
这场所谓的坦诚相告,不过是另一场戏的开端。
先前她就觉得,白萋这个人,若非同袍,便是劲敌。
白萋这才像是真正松了口气,笑意也真切了几分:“那就好,那就好。我真不希望因为这些不必要的误会,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朋友情谊。”
楚绵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嗡嗡嗡——
扣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楚绵拿起一看,嘴角微勾,接起电话:“喂?妈......”
“绵绵你是不是回京城了?你快、你快来第一医院!你四嫂出事了!”林悦如的声音急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