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宫门前,十多个太监背对着跪在众人面前,寒风裹挟着雪花,众人的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沉重。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他们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江珺红着眼睛,孟氏死死把她搂在怀中,不许她睁开双眼。
昭庆帝仿佛是觉不得冷一般,宽大的道袍在风中被吹得簌簌作响,好似下一刻就要飞升。
他的心里好似燃着火的草原一般,想要扑灭心中的火,须得用活人的鲜血。
就现在吧,用你们的血来让朕开怀吧。
昭庆帝一声令下,手举尖刀的侍卫,依次砍下太监的头颅。
鲜血染红了午门的白雪,也染红了昭庆帝的眼睛,他从未觉得杀人是这么爽的事情。
昭庆帝夺过大刀,带血的长刀在空中舞得烈烈作响,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刃甩落在地上,落在命官和贵妇身上的,他们忍不住惊叫,却又被身侧的家人死死捂住嘴巴。
有血液溅在昭庆帝脸上,昭庆帝抬手拭去,先是在鼻下嗅了嗅,而后又放到口中品尝。
忽而,他转过身子,一步步朝着满朝文武逼近。
众人被吓得后退,昭庆帝不满地挥刀在空中劈了两下,“你们害怕朕?”
满朝文武瑟瑟发抖,没有人敢面对已呈现癫狂之色的昭庆帝。
慕青沅叹了口气,“皇上,天气寒冷,不如还是回大殿之中,若是冻伤了龙体,这是朝廷之失、百姓之失。”
有了慕青沅的开口,身后的文武大臣和后宫的妃嫔纷纷劝道。
昭庆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眼神直勾勾看着慕青沅,而后身子呈大字型往后倒去。
一阵鸡飞狗跳,昭庆帝被送回寝宫,在符令仪的做主下,百官才被允许回家。
江家,陈昭昭回陈家和家人过年,江知彰带着江琪和叶三七、凌霜玩投壶。
叶三七从没有玩过投壶,但却不妨碍她的准头。
江琪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叶三七,“三七,你不是没有玩过吗?”
叶三七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在寨子里会学用石子打东西。”
感觉也差不多嘛,叶三七眼中有些得意。
眼看着天快亮了,慕青沅等人还没有回来,江知彰忍不住走出家门。
走了没多久,便看到慕青沅的马车。
江知彰顺势就上了马车,没想到江知砚和江知礼也坐在马车中,个个神情肃穆。
不消说,江知彰也知道宫宴上又发生了大事。
回到翠微院,慕青沅第一时间让人去煮安神汤,她怕江珺几个会吓出病。
江知礼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江知彰先是咒骂害他们的人。
“我就知道狄停云不是好东西,他每次见到咱们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又听说昭庆帝发狂的事情,江知彰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印象里的昭庆帝吗?
原来那个英明神武睿智的昭庆帝,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迷修道、嗜血的昭庆帝了。
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没人说话,江知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还有其他的事情。
果然,慕青沅开口说道:“小四,恐怕等皇帝清醒,你就不能再担任九皇子的师傅了。”
江知砚微微一笑,“该教的东西儿子已经教了,剩下的东西就看九皇子的了。”
慕青沅点了点头,听懂了他的意思。
种子已经埋了下去,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慕青沅又说道:“珺儿和琪儿都已经定了下来,还是抓紧给瑶儿也定下来吧。”
江知砚顿了顿,看了慕青沅一眼。
慕青沅叹道:“皇宫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六皇子炙手可热,而中宫势弱,符家虽然手握重权,却不得皇帝信任,若是能够给九皇子选上一个皇帝面前的红人岳丈,那九皇子的境遇就会好很多。”
符令仪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着急了些,看来她在宫中的滋味也不好过,六皇子在朝堂上风头无两,德妃在后宫和符令仪打擂台。
慕青沅回想初次见到符令仪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有着将门虎女的气势,如今繁琐的宫装已然把她那颗向往边境的心束缚起来了。
江知彰啊了一声,“皇后娘娘看上咱们瑶儿了?”
慕青沅点了点头,看出她的疲倦,凌霜在她腰后垫了个软枕,轻柔地在她头上按起来。
慕青沅拍了拍凌霜的手。
江知礼有些犹豫,“咱们若是先行相看,会不会惹得皇后娘娘不悦?”
“不会的。”江知砚沉声说道,她不会想要得罪江家的。
江知礼这才放心,“竟不知道狄停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陷害咱们,当真是可恨至极。”
凌霜的指法太过于温柔,以至于慕青沅沉沉睡了过去。
江知礼兄弟三人各自回到院中。
三日后,宫中果然传来旨意,罢了江知砚皇子师傅的职。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赐婚的旨意。
慕青沅怔怔地听完白天也宣完旨,又怔怔地被他扶起。
慕青沅忍不住抓紧他的手,“怎么会如此突然?”
白天也轻声说道:“是陆世子今日一早进宫求陛下赐婚的。”
陆韫之?
慕青沅深吸口气,圣旨已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白天也笑着回道:“是奴才的幸运才是。”
拒绝了江知彰塞给他的荷包,白天也转身便上了马车。
江知彰问道:“娘,白公公为什么每次都不收荷包?”
“他并不在意这些。”
江知彰有些不相信,他私下打听过,白天也去别家宣旨明明会收下的。
慕青沅看向云安郡主和江瑶,云安郡主神色怔忪,仿佛还没从那道旨意中走出来。
江瑶也是傻乎乎地站着,脸颊红彤彤的。
江知砚扶着慕青沅走回房中,慕青沅叹道:“前些日子还说这事呢,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完全打了个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陆韫之是安远侯府的世子,而安远侯府又远在泉州。
想到这么个乖孙女要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慕青沅就一阵舍不得。
江知砚沉声说道:“星澜这小子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去求皇帝赐婚,想要皇帝的赐婚,恐怕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