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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湿冷的霉味钻进了福兴顺酒厂的青石板缝。夏奇拉踩着积水走进院子,就瞧见老周正蹲在槐树下捡桂花呢。老周一瞅见她,慌里慌张地抹了把脸,说道:“奇拉,你爷爷临终前说,这酒窖得等你回来才开。”

酒窖的铜锁锈得发红,钥匙插进去,发出“咔嗒”一声陈旧的声响。门轴吱呀一叫,就像有人在喉咙里呻吟似的。夏奇拉打着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排橡木桶,桶身上刻着的年份从1987年一直排到2015年,最后停在了墙角那口陶缸上。缸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绣的金线莲花都褪色了。

老周的声音有点发抖,说:“这是昨天刚酿的赤霞珠,按你曾祖母的方子,加了当年的酵母。”

夏奇拉掀开红布,半缸发酵的葡萄汁表面浮着一层白色泡沫。她伸手蘸了点汁,舌尖刚碰到,一下子就僵住了。原来缸底沉着一根猩红的麻绳,绳结是上吊用的活结,绳身还沾着细碎的发丝。

她声音发颤地问:“老周,这是什么?” 老周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说:“这、这是你曾祖母的绳结。1997年夏天,她就是用这根绳子吊死在酒窖横梁上的。”

夏奇拉想起爷爷生前说的话:“你曾祖母不是自杀,是被人逼死的。”她伸手去捞绳结,指尖刚碰到,就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缠住她的手,使劲往缸里拽。 “啊!”她尖叫着往后退,手指上留下一道猩红的勒痕。老周赶紧扶住她,手电筒一照,勒痕里渗出的血珠混着葡萄汁,变成了暗紫色。 老周压低声音说:“别碰它,这绳结是你曾祖母的怨,碰了会招祸。”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响。夏奇拉望着缸里的绳结,只见它慢慢浮上来,悬在葡萄汁表面,好像在等着什么。她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话:“奇拉,一定要解开你曾祖母的冤屈。”

夏奇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旧日记。日记封面是深棕色的,刻着“艾德琳的酿酒手记”,那字迹是用金粉写的,都脱落了大半。日记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穿着蓝布旗袍,梳着麻花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那就是她的曾祖母艾德琳。

她翻到1997年6月28日的记录,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起来:“他们来了,说要我把酵母卖给他们。我说不行,这是福兴顺的秘方。他们笑了,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把爷爷的事说出去。” 夏奇拉心里犯嘀咕,爷爷生前是老党员,文革时被批斗过,后来平反了,可曾祖母说的“爷爷的事”是啥呢?她接着往下翻,翻到7月1日,字迹都被眼泪晕开了:“今天他们又来,把爷爷的照片摔在地上,踩得稀烂。他们说,如果我不把酵母交出来,就把爷爷的骨灰撒进河里。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但他们还不满足,说要我用自己的唾沫培养酵母,说这样酿出来的酒才有灵气。”

夏奇拉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老周说的,曾祖母的唾沫里有酶,混在酵母里,发酵时会浮出绳结。原来,曾祖母是被人强迫的啊。

最后一篇日记是7月15日,上面画着一个红墨水的绳结:“今天酿了最后一坛酒,加了他们要的酵母。他们走的时候笑着说,这坛酒能让他们赚大钱。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活着没意义了。爷爷不在了,福兴顺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夏奇拉合上日记,抬头望着墙上曾祖母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子还在笑,可眼睛里藏着深深的绝望。她一下子明白了,曾祖母不是自杀,是被那些人逼死的。

这时候,老周在厨房喊:“奇拉,吃饭了。”夏奇拉起身走到厨房,桌上放着一盘红烧肉和一杯葡萄酒。老周说:“这酒是今天刚酿的,按你曾祖母的方子。” 夏奇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葡萄酒味道怪极了,酸甜中带着一丝苦味,还有股说不出的腥气。她放下酒杯问:“当年逼曾祖母的人是谁?” 老周的手顿了一下,说:“是镇上的陈富贵。他当年开了家酒厂,想抢福兴顺的生意,就逼你曾祖母交出酵母。后来你曾祖母死了,他把福兴顺买了下来,改名叫‘富贵酒厂’。” 夏奇拉又问:“那陈富贵现在呢?” 老周说:“死了。去年冬天,他在家里上吊自杀了,用的是一根猩红的麻绳,和你曾祖母的一样。” 夏奇拉心里一沉,想起酒缸里的绳结,还有曾祖母的日记,看来,陈富贵的死,是曾祖母的怨在复仇啊。

夏奇拉坐在化验室的椅子上,盯着显微镜下的酵母细胞。细胞呈椭圆形,表面有细小的绒毛,可仔细一看,细胞里有一些黑色颗粒。 她问身边的化验员小李:“这些颗粒是什么?” 小李调整了一下焦距,说:“像是蛋白质凝聚物,但不太确定。我做了酶活性测试,这些酵母的蛋白酶活性比普通酵母高三倍。” 夏奇拉想起曾祖母的唾沫酶,问道:“是不是来自人体的?” 小李点头说:“我做了dNA检测,这些蛋白酶的序列和人类唾液蛋白酶高度相似。” 夏奇拉心跳加快,她想起曾祖母的日记,还有她被迫用唾沫培养酵母的事,原来,这些酵母里真有曾祖母的唾沫酶。 小李又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色谱图,说:“还有,这些酵母的发酵产物里有吲哚乙酸。高浓度的吲哚乙酸会让人产生幻觉,比如看到绳子、吊死的人。” 夏奇拉心里一沉,想起陈富贵的儿子陈浩然,听说他最近遇到了怪事,家里出现绳结,喝了酒之后脖子疼。原来,这都是曾祖母的酵母在作祟。 她问:“有没有办法销毁这些酵母?” 小李摇头说:“这些酵母的生命力很强,高温、高压都杀不死。而且,它们已经扩散到整个酒厂的发酵罐里,根本没办法销毁。”

夏奇拉走出化验室,望着远处的发酵罐。罐里的葡萄汁在沸腾,就像曾祖母的怨在翻滚。她知道,必须找到陈浩然,不然,他会像他父亲一样,死在绳结下。

夏奇拉站在富贵酒厂的门口,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保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有预约吗?” 夏奇拉掏出名片说:“我是福兴顺的继承人,找陈浩然谈合作。” 保安领着她走进电梯。电梯里的镜子反射着她的脸,她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陈浩然坐在办公桌后面,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可脸色很差,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他问:“你是福兴顺的继承人?” 夏奇拉点头,掏出曾祖母的日记放在桌上,说:“这是我曾祖母的日记,里面写了当年你父亲逼她交出酵母的事。” 陈浩然拿起日记,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把日记摔在桌上,说:“这都是胡说八道!我父亲是个好人,不会做这种事!” 夏奇拉问:“那你父亲为什么上吊自杀?为什么用的是和我曾祖母一样的麻绳?” 陈浩然的身体僵住了,他摸着自己的脖子说:“我、我最近脖子很疼,像是被人勒着。” 夏奇拉说:“那是她在提醒你。如果你不想像你父亲一样死,就跟我去福兴顺酒厂,向我曾祖母道歉。” 陈浩然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夏奇拉带着陈浩然走进福兴顺的酒窖。老周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酒窖里冷飕飕的,陈浩然缩了缩脖子,望着一排排橡木桶,眼睛里全是恐惧。 夏奇拉指着墙角的酒缸说:“就在这里,这是我曾祖母当年酿的酒,里面有她的怨。” 陈浩然走到酒缸前,望着里面的葡萄汁,表面浮着一根猩红的绳结。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往后退了两步,撞在橡木桶上,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什么?” 夏奇拉说:“是你父亲逼我曾祖母用的绳结,她就是用这根绳子吊死的。” 陈浩然突然跪下来,双手捂着脸,哭着说:“我父亲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

夏奇拉望着酒缸里的绳结,只见它慢慢浮上来,悬在陈浩然的头顶。陈浩然抬起头,看到绳结,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大喊:“不要过来!我道歉还不行吗?” 绳结突然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它。陈浩然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一道猩红的勒痕,他捂着脖子,呼吸困难,脸变得青紫,喊道:“救、救我!” 夏奇拉赶紧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说:“曾祖母,他已经道歉了,放过他吧。” 绳结停了下来,悬在陈浩然的头顶。陈浩然的勒痕慢慢消失,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说:“谢谢、谢谢。” 夏奇拉望着酒缸里的绳结,只见它慢慢沉下去,消失在葡萄汁里。她知道,曾祖母的怨,终于消了。

夏奇拉站在曾祖母的墓前,手里拿着一束桂花。墓上的石碑刻着“艾德琳之墓”,下面刻着“1957 - 1997”。 她把桂花放在墓前,说:“曾祖母,我来看你了。陈浩然已经道歉了,他会把福兴顺的名字改回来,还会把当年的酵母还给我们。” 风一吹,桂花落在墓上,就像曾祖母的回应。夏奇拉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她知道,自己做到了。

回到酒厂,夏奇拉看着工人们在酿酒。发酵罐里的葡萄汁在沸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拿起一杯新酿的葡萄酒,喝了一口,酸甜中带着一丝桂花的香气,没有了之前的苦味和腥气。 老周走过来说:“奇拉,这酒真好喝,比你曾祖母酿的还好。” 夏奇拉笑着说:“因为里面有曾祖母的祝福。”

福兴顺酒厂重新开业了。门口挂着新的木牌,刻着“福兴顺”三个鎏金大字,笔画里闪着金光。夏奇拉站在门口,望着前来祝贺的人们,脸上带着微笑。 陈浩然也来了,他穿着休闲装,手里拿着一瓶葡萄酒,说:“这是我酿的,用了你们的酵母。味道很好,你尝尝。” 夏奇拉接过酒瓶,倒了一杯。葡萄酒的味道很醇,带着一丝桂花的香气,还有一丝曾祖母的味道。 她笑着说:“谢谢。” 陈浩然也笑了,说:“我父亲当年做了错事,我应该弥补。以后,我们两家酒厂合作,一起把福兴顺的牌子做起来。” 夏奇拉点头说:“好。”

夜晚的酒窖里,夏奇拉坐在橡木桶上,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曾祖母的日记,想起她的怨,想起她的和解。 突然,她听到身后有声音。转身一看,只见曾祖母站在那里,穿着蓝布旗袍,梳着麻花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夏奇拉站起来,轻声说:“曾祖母。” 曾祖母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奇拉,你做得很好。” 夏奇拉的眼睛湿润了,说:“曾祖母,我想你。” 曾祖母笑了,说:“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解开我的冤屈。” 夏奇拉望着曾祖母,只见她慢慢消失在空气中,留下一丝桂花的香气。她知道,曾祖母已经安息了。 夏奇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味道很醇,带着一丝曾祖母的味道。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充满了温暖,她知道,曾祖母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而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秋天的午后,夏奇拉坐在酒厂的院子里,晒着太阳,手里拿着一本新的酿酒手记。手记的封面是浅棕色的,刻着“夏奇拉的酿酒手记”,字迹是用金粉写的,闪着光。 老周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说:“奇拉,这是今年的新酒,你尝尝。” 夏奇拉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的味道很醇,带着一丝桂花的香气,还有一丝曾祖母的味道。她望着远处的老槐树,树上挂着一串串风干的桂花,风一吹,细碎的花瓣落进酒坛里。 她问老周:“老周,你说,曾祖母会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吗?” 老周笑着说:“会的,她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 夏奇拉点头,望着天空。天空很蓝,飘着几朵白云,就像曾祖母的微笑。她知道,曾祖母的故事,已经成为了福兴顺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酒厂的每一滴酒里。

冬天的夜晚,夏奇拉坐在酒窖里,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她望着窗外的雪,雪落在酒窖的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她听到酒缸里有声音。走过去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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