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如千万支金箭般刺破厚重云层,将天边的云海染成沸腾的金红色熔岩。万丈光芒倾泻而下,为整个海港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箔。海浪在晨光中翻涌,每一道浪尖都跳跃着细碎的金光,与岸边飘扬的彩旗、攒动的人群共同勾勒出一幅恢弘壮丽的画卷。
匡睿手扶着斑驳的船舷,海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十一个月的海上漂泊,让这位年轻太子的面容多了几分风霜的痕迹,却更显棱角分明。他眯起眼睛望向港口,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太子千岁\"的欢呼声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惊得海鸥四散飞逃。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硝烟味、鲜花的芬芳与海风特有的咸腥,混合成一种令人振奋的气息。
他低头轻抚怀中锦囊,金线绣的\"平安\"二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这锦囊临行前母亲亲手系在他腰间,如今已被海水浸染得有些褪色。腰间玄铁令牌随着船身晃动轻轻撞击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父皇赐予的监国信物,代表着无上的权力与责任。
\"殿下,准备靠岸了。\"老船长恭敬地行礼,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欣慰。这位跟随先帝征战多年的老将,此刻眼中闪烁着泪光。
匡睿点点头,目光扫过甲板上整齐列队的将士们。他们铠甲上的血迹还未完全洗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凯旋的骄傲。船舱里满载着从东海诸岛带回的奇珍异宝,更藏着足以震动朝堂的秘密。
随着画舫缓缓靠岸,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如潮水般涌来,在码头列成森严的方阵。阳光下,枪尖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礼官高唱:\"恭迎太子殿下凯旋!\"声音在港口上空回荡。
匡睿踏着猩红绸缎铺就的阶梯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绸缎上绣着腾云驾雾的金龙,在阳光下栩栩如生。所到之处,百姓纷纷跪地叩首,眼中满是敬仰。他注意到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怀抱婴孩的妇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喜悦。
礼部尚书捧着明黄龙纹锦盒疾步上前,盒中躺着象征太子监国权力的玉圭。当匡睿接过玉圭的瞬间,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观礼台最高处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母亲萧惠昭正站在那里,珍珠步摇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萧惠昭一袭华贵的朝服,金线绣制的凤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十一个月的日夜悬心,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此刻都化作眼中打转的泪水。她贪婪地注视着儿子的一举一动,从他晒黑的皮肤到战袍上未洗净的血迹,从眉间新增的伤疤到更加挺拔的身姿,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如刀绞又骄傲不已。
\"吾儿,辛苦了。\"皇帝的声音从銮驾上传来,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和。但匡睿敏锐地注意到,父皇的目光在扫过船队装载的那些密封木箱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匡睿单膝跪地,声音清朗有力:\"儿臣幸不辱命,特为父皇母后献上东海奇珍三十箱,各地特产二十车,愿我朝国泰民安,福泽绵长。\"
随着他一声令下,水手们开始卸货。当第一口檀木箱被抬入大殿,所有朝臣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箱盖开启的瞬间,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如水般倾泻而出,照亮了整个殿堂。紧接着是南海红珊瑚,其形如展翅凤凰,在烛光中流转着梦幻般的色彩。最令人惊叹的当属传说中的鲛绡——薄如蝉翼却刀剑难伤,轻轻一抖便如星河倾泻。
\"这...这是传说中的龙涎香?\"太医院首辅颤抖着捧起一块琥珀色的香料,老泪纵横,\"老臣行医六十载,今日方得一见啊!\"
礼部尚书则对着一套精巧的航海罗盘啧啧称奇:\"此物若能仿制,我朝水师必将如虎添翼!\"
欢庆的气氛中,唯有大皇子匡昱站在阴影处,脸色阴沉如铁。他暗中攥紧了拳头——自己安插在船队的三个眼线竟无一传回消息,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更让他心惊的是,弟弟带回的这些珍宝,每一样都足以赢得父皇的欢心。
夜色渐深,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散去。凤仪宫内,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投在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上。
萧惠昭颤抖着为儿子解开染血的绷带,当看到那道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后背的狰狞伤口时,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这若是再偏三分...你让母后如何是好...\"
匡睿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轻声道:\"海上遇到倭寇袭击,不过皮肉之伤罢了。倒是这些...\"他从怀中取出一叠密函,\"儿臣在琉球群岛发现了二皇兄与倭寇往来的证据。他们暗中交易兵器粮草,图谋不轨。\"
萧惠昭倒吸一口冷气,珍珠步摇剧烈晃动起来。她急忙走到窗前确认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道:\"此事可有确证?\"
\"人证物证俱在。\"匡睿眼神锐利如刀,\"儿臣已命心腹将关键证人秘密安置。此次归航途中遭遇的三次袭击,恐怕也非偶然。\"
窗外,宫灯次第亮起,将夜色染成温暖的橘红。萧惠昭望着儿子坚毅的侧脸,恍惚间又看见二十年前那个在她怀中发着高烧的孩童。岁月如梭,曾经病弱的孩子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储君。她轻轻抚过儿子眉间的伤疤,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一次,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匡睿敏锐地转身,手已按在佩剑上。门外,暗卫低声禀报:\"殿下,刚收到消息,二皇子连夜进宫面圣,还带着几个陌生面孔...\"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风暴,似乎比预期来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