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梆子声突然响起,惊得檐下宿鸦扑棱着翅膀四散飞走。
匡睿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精雕细琢的蟠龙纹路。那木雕龙纹在清冷的月色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龙鳞的每一道刻痕都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就在匡睿沉浸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回廊的尽头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门外停了下来。匡睿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他微微皱眉,转头看向门口。
“殿下……”门外传来春莺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匡睿听出了她的迟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
“何事?”他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仿佛那梆子声和脚步声都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波澜。
春莺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说道:“太医嘱咐的安神汤……已经煎好了。”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那袅袅的热气从她手中捧着的青瓷药碗中升腾起来,与夜露的湿气交织在一起,在廊下弥漫开来。
\"放在外间吧。\"
匡睿转身时牵动左肩伤口,一阵锐痛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下颌。案头的烛火忽然剧烈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窗纸上,扭曲如鬼魅。就在这明灭不定的光影间,他敏锐地注意到窗外檐角处多了一道不该存在的黑影——那人手持利刃,正借着月色顺着青瓦缝隙缓缓下移,动作轻巧得如同夜行的猫。
\"春莺,\"
匡睿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却让人感觉有些异常的冰冷,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他的右手缓缓地伸向枕头下方,那里隐藏着一把柔软的剑,剑身微微弯曲,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去把值夜的侍卫统领叫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匡睿的话语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他特意提高了声调,似乎是想引起那道黑影的注意。
果然,窗外的刺客听到这句话后,身形猛地一滞,仿佛有些犹豫。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停顿,紧接着,刺客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骤然加速,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地朝着匡睿扑来。
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窗棂在刺客强大的冲击力下瞬间破碎,木屑四溅。一道寒光如流星般划过,直取匡睿的咽喉!
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匡睿的反应却异常迅速,他侧身一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软剑如同被唤醒的银蛇一般,猛然出鞘,带着凌厉的剑气,如闪电般刺向刺客。
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划过刺客蒙面的黑巾。黑巾被撕裂,露出了刺客半张脸——那是一张布满刀疤的脸,狰狞可怖。尤其是右眼处,一道蜈蚣状的疤痕格外醒目,这正是江南水寇“独眼龙”的标志。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显然是侍卫们与刺客的同伙已经交上手了。刺客眼见形势不妙,突然从腰间迅速甩出三枚烟雾弹。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刺鼻的硝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寝殿。
匡睿见状,连忙屏住呼吸,集中精神,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就在这时,他敏锐的耳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摩擦声,这声音来自于屋顶的瓦片之上——刺客想要逃跑!
匡睿毫不犹豫地伸手一甩,手中的软剑如同银色的闪电一般破空而出,直直地朝着刺客射去。只听得“噗”的一声,软剑准确无误地将刺客的右腿钉在了廊柱之上。
刺客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从屋顶上跌落下来。他的右腿被软剑刺穿,鲜血顺着朱漆柱子缓缓流淌而下,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
匡睿慢慢地走上前去,从柱子上拔出染血的软剑,剑尖稳稳地抵住刺客的心口。他的眼神冷漠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刺客的灵魂。
“说,是谁派你来的?”匡睿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血腥味和硝烟味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闻之欲呕。
刺客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诡异和狰狞,他张开嘴巴,露出了满口的黄牙,这些牙齿因为长期的不良习惯和缺乏清洁而变得发黄、发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匡睿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警兆涌上心头,他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刺客的行动了。只见刺客毫不犹豫地狠狠咬破了藏在齿间的毒囊,瞬间,一股黑色的毒液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黑色的污迹。
刺客的身体在剧毒的侵蚀下迅速发生变化,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七窍开始流血,鲜血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中不断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他的身体也渐渐失去了力量,瘫软在地,抽搐着,最终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亡。
在刺客临死前的挣扎中,他的衣袖滑落,半截羊脂白玉佩从袖中掉了出来,玉佩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上面雕刻着一个\"严\"字篆纹,这个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殿下!\"就在这时,春莺举着灯笼冲了进来,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惊恐和焦急。烛光映照下,她看到满地狼藉中匡睿持剑而立的背影,匡睿的身上溅满了刺客的鲜血,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春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连忙跑到匡睿身边,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匡睿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染血的玉佩上,他弯腰拾起玉佩,感觉到它的冰凉触感,这让他想起了白日里在库房中看到的那些倭寇铠甲上的官印。
远处传来打四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匡睿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寒意,他意识到,今夜这场刺杀恐怕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