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山风卷过陡峭的悬崖，吹动着秦昊乾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站在崖边，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前方那个负手而立、遥望流云的身影。
终于，他忍不住沉声开口，声音在风中被撕扯得有些破碎：
“为什么要算计他？”
他不理解。
身为称号级的向天歌为什么要去这么算计一个连顶级战将都没有达到的年轻人。
诚然，因为林婉的关系，他对夜辰天然带有几分亲近与欣赏。
向天歌依旧望着天际变幻的流云，头也未回，语气轻飘得如同拂过崖顶的微风：“算计？我这难道不是在帮他吗？”
“帮他?你让他将这件事捅出去，他会死的!”秦昊乾的声音陡然拔高。
“哦？” 向天歌终于微微侧首，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目光却深邃如渊，“怎么，你想去帮他一把？”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冰冷的锁链。
秦昊乾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青筋毕露，一股磅礴的力量在体内激荡，却最终只能颓然松开。
咚！咚！轰——！！！
恰在此时，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悬崖之下传来，打破了山巅凝重的对峙。
崖底，是一片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的古朴村落。
此刻，村落边缘的空地上，一头“小山”般庞大、面目狰狞扭曲的巨型源兽尸体轰然砸落，大地为之震颤。
即使相隔甚远，那尸体上残留的恐怖威压和浓烈血腥气，依旧能让普通觉醒者心神战栗。
三个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壮汉站在尸体旁，虽然疲惫，脸上却洋溢着酣畅淋漓的兴奋和自豪。
“爽！真他娘的爽！” 赵辰龙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豪迈地大笑，声如洪钟，“这才叫活着！以前在牢里那憋屈日子，简直就是他娘的噩梦！”
他重重拍了拍身旁源兽冰冷的鳞甲，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消。
李玉树虽没出声，但紧抿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畅快的弧度，眼中阴翳尽散。
另一位陌生的壮汉，面相憨厚，只是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两个新来的实力不错，性格也还行，和他一样都是“憨厚老实”的人。
他熟练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烁却布满细小缺口的杀猪刀，对着源兽粗壮的脖颈比划了一下。
刀光一闪，坚韧的兽皮鳞甲在他刀下如同朽木般被轻易破开。
他手法娴熟，如同庖丁解牛般将巨大的兽尸分尸，随后从源兽胸腔内掏出一颗拳头大小、流光溢彩、已然彻底结晶化的源心，随手一抛，那珍贵的源心精准地落入村落中央一处源能氤氲、雾气弥漫的温泉池中。
“呜呼——！”
“老郑！好刀法！不过你那刀口的豁子，快赶上你后槽牙缝啦！让老李头给你回炉！”
“啧啧，今晚有口福喽！上等的好货！”
“孩子们，离远点！小心血气冲了！”
随着老郑一声口哨，村落里顿时热闹起来。
老人、青年、孩童纷纷涌出，围着那巨大的源兽尸体指指点点，惊叹议论，脸上洋溢着轻松、满足。
吆喝声、打趣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桃源画卷。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座自建村落居然就是整个炼狱组织的大本营.....
悬崖上的秦昊乾看到这一幕，原本糟糕的心情也不免舒缓几分。
向天歌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气息的变化，缓缓转过身，轻轻拍了拍秦昊乾紧绷的肩膀：“放宽心。我还没无聊到去刻意算计一个小屁孩。”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那个正在黑暗中潜行的身影，“这充其量…不过是个趣味小游戏罢了。再说，”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他这就死了的话...那就死了吧。”
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看淡世间的漠然和冰冷。
.........
混乱都市魑魅据点外。
夜辰如同最深邃的阴影，完美地融入了魑魅据点外围的黑暗之中。
一身贴合的夜行衣，配合着空间之力形成的视觉与气息扭曲屏障，让他如同幽灵般难以察觉。
他屏息凝神，空间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查着前方。
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对空间的掌控，寻常战将级，休想发现他的踪迹。
这时，一丝极其轻微、却明显不属于环境的声响，从他侧后方的阴影中传来。
夜辰瞬间警觉，身体纹丝不动，唯有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声源处。
一个熟悉的、高挑曼妙的背影轮廓，悄然映入他的视野。
这身材，这气质…慕晚星？！
她怎么会在这里？
夜辰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慕晚星轻声道:“来了?”
看样子她是故意发出声响暴露自己。
“嗯。” 夜辰应了一声，语气平静无波，但内心却在腹诽：该说这句话的，难道不该是我这个先到的吗？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计划里她应该去找石宇了。
慕晚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月光在她精致的下颌线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弧光。
她反问的声音清晰而直接：“魑魅里面你熟悉吗?”
夜辰摇头。
“呵，我熟。”说完慕晚星头也不回的跃了下去，显然对夜辰的自作主张不是很满意。
看着这一幕夜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着往下跳，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两人在一处更靠近据点外墙的阴影中汇合。
夜辰立刻压低声音分享自己的探查结果：“外围布满了高精度的源能波动探测器，对细微源能异常极其敏感。想无声无息潜进去，很难。”
他的空间屏障虽然能扭曲光线和屏蔽气息，但在这种专门针对能量波动的探测器面前，未必能完全遮掩。
“嗯，我知道。”慕晚星扭过头，象征性地点了点，随后平静地开口，道:“所以我们走，大门。”
她的话对夜辰来说无异于一道惊雷。
“哈?走大门?”
慕晚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还在原地的夜辰招了招手，道:“快点好吗，我们时间很紧。”
就这样两人一身可疑的装扮出现在了魑魅据点的入口。
而接下来更让夜辰无语的是两人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进去，门口的守卫甚至只是抬眼看了下慕晚星就让两人进去了....
夜辰跟在慕晚星身后，感觉自己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不真实感爆棚。
“原来你说的熟悉是这个意思啊....”
很明显慕晚星就是魑魅的人，这让夜辰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很像是一个大蠢逼....
而且他总觉得慕晚星刚才的眼神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只是没有证据。
夜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全新的审视和强烈的好奇，紧紧锁在慕晚星的背影上。
她怎么会是魑魅的人？
这个组织在源能界的名声，简直比下水道的老鼠还要恶臭，是真正的“过街老鼠”，行事毫无底线，恶名昭着！
她…
慕晚星似乎并未察觉身后那道探究的目光，只是步履从容地走在据点内部，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魑魅和其他组织不同。这里鱼龙混杂，汇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人和事。每个人都可能背着血海深仇，身份更是绝不能曝光的秘密。一条狗出现在这里，都可能引来仇家。”
她微微停顿，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漠然，“所以，越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越容易引起怀疑。反倒是大大方方、旁若无人地走进来，才最不引人注目。这里的守卫，早就习惯了各种奇装异服、藏头露尾的家伙。只要你不是带着敌意硬闯，他们懒得管你是谁，从哪里来。”
她解释完，却迟迟没听到夜辰的回应。
慕晚星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只见夜辰正微微低着头，目光似乎正落在....那眼神，带着点呆滞，又带着点陷入思考的专注…这个角度…
轰！
一股热气瞬间涌上慕晚星的脸颊。
她脸上的清冷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羞恼的绯红取代，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寒意：
“你…看够了没有？！”
“没…啊！不！看够了！不是…” 夜辰猛地惊醒，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巴子。
这臭嘴巴怎么跑的比脑子还快!
他顿时头皮发麻，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是在想事情！真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在慕晚星羞怒交加的目光注视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的掩饰。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而微妙的气氛。
夜辰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脸上写满了无辜：“办正事！办正事要紧！好吗？”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慕晚星指关节因为用力紧握而发出的细微“喀嚓”声。
好在，慕晚星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回头再跟你算账”，便猛地转过身，继续前行。
只是，那背影似乎比之前绷得更直，脚步也更快了。
夜辰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这一次，他不再落后半步，而是刻意地加快步伐，与慕晚星并肩而行，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通道，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
慕晚星察觉到他的靠近，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许了这种并肩而行的状态。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并肩的身影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拉长。
先前那点小小的误会和尴尬，似乎在这种微妙的并肩中，悄然融化成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若有似无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