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它越来越犹豫。冲刺时的节奏卡住了几次,每次踏进尸群深处,它都会下意识往外偏,仿佛在躲什么。
“你也感应到了?”
风犀的前蹄落在地上,却一点都不敢发力。
像是踩在层层碎骨上,骨节在无声地颤抖每一步都歪歪扭扭,像是随时会跪倒。
苏长安感受到了它的恐惧。
低声催促了三次:“快走。”
风犀却像聋了,整个身躯几乎贴着地面,四蹄虚浮,脊背发冷,甚至连尾骨都在微微抽搐。
它不走。它走不动了。
下一瞬——
尸潮深处,轰然炸裂!
一层比一层浓的黑雾猛地掀开,一头通体焦黑如岩浆冷凝的魔尸重踏登场!
它的体型几乎挡满整个坡道,两丈五高,四肢如熔岩浇筑,骨架嵌裂,胸口完全洞开,血肉空洞、残膜翻卷,内部像一口烧空的炽炉,仍在冒着尸火。
背脊高拱,满是倒钉碎刺,像一座活着的行走刑架!
头骨两侧,盘旋骨触如鬼角垂挂,弯曲向天,仿佛残破王座上腐化的王冠。
它一现,成千上万的低阶尸愧竟在本能之下伏倒,骨节叩响!
这东西……不是统治者。
它是——毁灭的图腾!
这头怪物,曾经有过灵智,是实打实的高阶魔兽,如今尸化后成为裂界中最可怕的凶个体之一——
骨岩兽魁。
风犀那一刻彻底崩溃了!
它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锁链勒住了喉咙,突然尖嘶一声,强行挣脱,疯狂回转!
四蹄乱踏,前腿直接踩空!
“哒!”
整个兽身失衡,直接将苏长安连人带缰甩了出去!
“操——!”
苏长安人在空中,身躯后仰,一手死扣缰绳!
“轰!!”
他连同风犀重重摔落坡底!
断骨飞起,碎石炸响!
尸骨、砖屑、尘灰在三丈高空炸开,重力砸塌周边尸堆,数十头尸愧惨叫着倒翻!
苏长安半个身体嵌进一堆石墩与尸骨堆中,脊背一震,五脏翻腾!
“呃——!”
他吐出一口血,反手撑地,左臂颤抖着抬起,整个人半跪而起!
月华冰蚕袍没破,但银线已焦,内衬在剧烈冲击下布纹抽裂,左肩一阵抽痛,略微有点受伤!
他还没完全站稳,一双幽灰色死瞳,正无声地盯着他。
骨岩兽魁已经缓步逼来,每一步都让坡下的地面下陷,血水被它的尸气烤得蒸腾如雾。
它的瞳孔是空的,没有情绪、没有目标,却能清晰地传递出一种信息:
——你是活的,你必须死。
苏长安竖瞳看的清楚,心中一沉。
七阶魔兽的的残躯,相当于人族天元二重。
光是肉身强度,就完完全全碾压自己!
一旦踏入天元,这就不是前五境那种初阶、中阶、巅峰那样的模糊层次。
天元之后,每一重都如横绝的山岭,一重一死地,三重即绝域!
他虽能短暂爆发出天元级的体魄强度,但他的境界还远远未到,。
哪怕他通神中阶全力硬斩出一刀,也只可能在骨岩兽魁的表皮上留下一点“伤痕”而已。
“这玩意……根本打不动。”
他舔了舔嘴角,血腥味弥漫喉头。
身后风犀早已翻滚在残壁间,不敢再动,苏长安收了它进入御兽空间。
坡上尸潮,正在重新聚拢。
他已经走不了了。
城中,风掠尘浮,镇魂塔上残光沉落。
忽地——一声尖叫。
“……长安?”
安若歌虽然人在塔上,心却一直被那银色身影揪着,一直没停止关注,此刻眸光一收。
“他怎么……摔下去了……”她声音惊诧,却像卡在喉咙里,生生挤出的气音,都带着刺喉的颤音,下一句,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花如意一拳锤向塔壁,溅起一层灰,指节泛白,声音低而狠:
“风犀崩了,他是被活生生甩出去的!”
安若歌咬牙看着那片绝地,浑身颤抖,收了银针就想冲下去。
“我们下不去!”安若令主持着符阵,脸色惨白,额角冷汗直下。
他声音急促:“塔下全是尸愧,现在冲下去是全灭!”
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刮过安若歌耳中!
她咬着唇,整个人僵在塔边,指尖泛白。
“……可没人能救他啊。”她低声说出这句话时,像是咽下了一口血。
声音哑了,嗓子碎了。
安若歌死死望着坡下那道身影——
苏长安。
银衣之上已无银光,尽是尸血焦痕。衣摆撕裂,发丝凌乱,脸上横着三道伤口,一道还在淌血。
可他站得笔直,仿佛天地压身,也不曾弯腰半分!
——像是一柄刀,孤零零,只留一缕刀光斜斜映着月光,像在回应她的目光。
安若歌哽住了。
胸口发紧,眼眶灼热,连耳边都在嗡嗡作响。
她想喊他。
却怕他分心回头。
各个塔上众人,无一人说话。
他们只能看着那个银衣斩妖人,像是死也要死在阵线最前端的孤锋。
下一息,骨岩兽魁低吼!
那声音像千斤铁器在冰面上生生拖裂,震得整片坡道石纹迸裂,耳膜嗡鸣!
它冲了!
残躯爆起,前肢一踏,爪如山压顶,空气瞬间塌陷!
苏长安没有退,低伏一踏,贴地滑步,整个人如水线穿过尸骨!
重爪拍空,风暴掀起!
下一秒,刀光出鞘——
【封神刀法·斩凡】!
黑刀横掠,贴着尸体腹部斜斩而上!
“咔——!!”
骨裂声连绵炸响,一排破碎骨钉翻飞!
兽魁巨躯一滞,往右一倾!
但它根本不会“感知疼痛”。
“嘭!!”
它肩背两道倒刺蓦然弹开,如弹弓横扫回斩!
苏长安神色一变,刀身横挡!
“锵!!”
火星炸裂!
他整个人被生生扫飞,撞进数丈外的一座断柱,整条脊背嵌入石内,连柱子都生生崩断!
石屑翻飞,他重重落地,刀插地上,气息絮乱。
周边,散乱的尸愧沉默的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