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圣主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不知是期待张天师能做到，还是期待张天师做不到。
其余人也纷纷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血河。
血河下方，无数苍白鬼手疯狂地向上伸，将符箓顶的此起彼伏，似乎随时都能将符箓撕碎。
张天师的脸上也开始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其额头滑落，一副苦苦支撑的样子。
“还在等什么？速速通过！”
张天师高呼一声，其他势力的人才如梦初醒，向着前方的血河冲去。
谁知，冲在最前的几人刚刚踏上符箓，便听到张天师一声惊呼，符箓被无数苍白鬼手撕成粉碎。
几名倒霉蛋还没反应过来，就像夏吉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地被鬼手拽向血河。
了尘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张天师身边。
在符箓被鬼手撕毁的瞬间，了尘和尚双手合十，身上佛光闪烁。
“邪魔退散！”
了尘和尚口诵佛音，一口金色钵盂虚影出现在血河上空，在千钧一发之际震退血河中伸出的鬼手，将离河岸最近的一名倒霉蛋救了回来。
张天师仿佛消耗巨大，边喘着粗气，边看向了尘和尚：“怎么样，人救回来了吗？”
“阿弥陀佛！”了尘和尚长叹一声，微微摇头，“贫僧净化神力有限，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说话间，金色钵盂拖着一具躯体，回到了尘和尚和张天师面前。
张天师往钵盂内凝神望去，果然看到钵盂中的被救之人已经没了生机。
“咳……这是东海李家之人吧？能冲在众人身前，可见其心性，可惜，可惜！”张天师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阿弥陀佛！都怪贫僧学艺不精！”了尘和尚又是一声长叹。
“此事如何能怪你？真要怪，也该怪我高估了自己，没能多撑一会儿……”张天师紧咬牙关，“事已至此，不能让这位李小友白白送死！”
说罢，张天师转身看向身后众人：“东海李家的家主何在？”
片刻之后，一名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面带悲痛之色。
“李家主，节哀！”张天师手掐道诀，“只不过如今我们还未脱离险境，因此有一事要征得李家主同意……”
李家主微微躬身：“天师之意，我很清楚。他既然已经丧命，天师就拿他的心头血，助大家通过这条血河吧！如此一来，他也算没白死。”
张天师站直身子，面色严肃地向李家主回了一礼：“李家主深明大义，我深感佩服！东海李家今日做出的牺牲，凌霄殿和瑶池圣地不会忘记！”
“天师言重了！”李家主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张天师点点头，右手向着那死去的李家子弟胸口一指，几滴精血便从其胸口处渗出，飞到瑶池圣主面前。
“瑶池，请！”张天师正色道。
瑶池圣主眉头紧皱：“天师这是什么意思？”
“心头血是献给新娘子的，如今扮演新娘子的，不就是你吗？”张天师轻咳一声，“瑶池，切莫让李家的牺牲白费！”
瑶池圣主眉头紧皱。
她看了眼自己身前的几滴心头血，又看看血河对面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祠堂。
半晌，瑶池圣主一声长叹，微微张开嘴，将心头血吸入口中。
刹那间，血河中翻涌的苍白鬼手全部消失不见，一座白骨铸成的长桥从血河中浮起，桥头挂在血河两岸上。
张天师深吸一口气，朗声向众人说道。
“血河凶险，谁也不能保证这白骨长桥有没有什么陷阱。”
“大家都是各大势力的中流砥柱，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有人因此殒命！”
“这一次，我先过河！”
说罢，张天师弹了弹道袍上的灰尘，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上白骨浮桥，向着血河对岸走去。
“张天师不愧是天下正道魁首，为人果然光明磊落！”
“是呀！这份胸襟气度，真是让人钦佩！”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很快，张天师便安然通过白骨浮桥，抵达血河对岸。
“好了，没什么问题，大家速速过河吧！”张天师站在桥头，望着血河对岸的众人，高呼一声。
“走！过河！”
众人应声而动，跟在瑶池圣主身后依次穿过白骨浮桥，前往血河对岸。
方宇也混在人群中。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全部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隐隐觉得，张天师和瑶池圣主的言行举止都有些异常，与之前几次接触大相径庭。
墨流响的声音也适时在方宇耳边响起。
“这张天师、瑶池圣主以及了尘和尚，看上去都有些不对劲！”
“刚刚被取心头血的那名李家子弟，并非是死于鬼手，而是被了尘和尚的钵盂暗中震断了心脉。”
“了尘和尚在张天师出手前，与张天师曾有短暂的眼神交流。”
“这一切，都是张天师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至于瑶池圣主，清冷有余，傲气不足，应该是有【降临者】附身后刻意模仿，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
方宇微微颔首。
墨流响刚刚所说，和他自己观察分析后的结果大致相同。
张天师、瑶池圣主以及了尘和尚都是第一关后被筛选出来的重点怀疑对象。
方宇耳中，墨流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至于那赤鬣尊主，人虽然表现的跳脱冲动了一些，但从我监测其他人聊起他时的评价来看，他平日里一向如此。”
“综合来看，瑶池圣主和张天师被【降临者】附身的可能性最高，但被疯子【降临者】附身的可能性并不高。”
“了尘和尚可能只是替他以为的张天师做事，暂时无法判断他有没有被附身。”
“赤鬣尊主被【降临者】附身的可能性最低，但不排除是疯子【降临者】附身后伪装的太好。”
“收集的数据有限，如今也只能提供这么点分析结果。”
方宇闻言笑笑，并不着急。
如今酆都鬼蜮才不过刚刚开始，后面给墨流响收集信息的机会还有很多。
说话间，全部人都通过白骨浮桥，抵达血河彼岸。
河岸的泥土泛着不祥的幽黑，浓稠的雾气低低盘旋，不肯散去。
彼岸花就在这片死寂中疯长。
那红，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雾气中，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采摘彼岸花，在冥婚中赠予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