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么是贤者之石，希娅这些年从未有过明确的答案。
自己力量强大，那是因为本身魔法天赋和认知理解能力都相当出色，她的心足以撑起一个相对强大的巫师的魔法水平，所欠缺的对于魔法的知识和熟练度也快速的补足，这和贤者之石无关。
在现有理论的论证下，身体对于魔法，是‘有’和‘无’的差别，对于魔法强度的影响近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伏地魔对自身进行了危险的魔法改造，但也没有其余案例支撑到底魔法和身体的联系，至少希娅还没有摸到常人魔法的上限。
巫师之间的客观条件几乎只有身体健康与否、年长年幼的区别……决定巫师之间差距的是内在的心。
假设说邓布利多和马库斯·弗林特互换身体，那基本不会影响他的实力，甚至年轻的身体会让他更强，而后者……恐怕就只会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了。
而现在半成品的贤者之石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需要吸收灵魂才能完成的终极目标，让她不得不总是换着花样在道德层面给自己开脱的借口。完成工作已经过半，寿命也再无顾虑，自保这种理由也无法自己骗自己。
身体不再发育成长，虽说比起未来身体机能会老化，这的确是要强很多，但希娅也从未想过那么久远的将来，她的异常若是不额外费心去掩饰，那随着周围人青春期的快速发育就很快会暴露，成为真正的异类。
更不用说实实在在的限制，那名为誓约的束缚。
而正面的提高仅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感应，还有比普通人出色的有限的身体素质等等没什么太大意义的东西。
甚至希娅也并不认为彻底完成仪式后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超人那样人间之神更是完全不可能。
那贤者之石究竟是什么？
“那是人作为生命所能幻想出的魔法的极限。”
洛翰的话振聋发聩，希娅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就这？这就是极限了么？
希娅下意识就冒出了这样的疑问，这也太过于简单、轻易、轻描淡写，未免想象力太过匮乏了吧？
探索极地、登陆月球，这是麻瓜早已领先了巫师的地方，星辰大海，茫茫宇宙，简单的魔法能代替许多许多机器设备，这应该才是魔法的价值……
更何况未来的科学发展向量子计算、脑机接口与神经科学、可控的高效能源、基因编辑、性能更优异的合成材料等等等等简直无异于魔法的神迹……巫师现在的魔法水准拿什么去碰瓷，甚至将两种文明并列提及都是一个笑话。
希娅看着洛翰的眼睛，那双眼中却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洛翰是知道麻瓜的成就的，他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希娅陷入了沉默，自己好像有个误区……
科技发展，探索未知，这些可以说是为了文明应对毁天灭地的灾难时的退路，可以造福每一个人……
但有些东西逻辑是不会变的。
人还是人，吃喝拉撒，生病死亡，这是作为生命的规律。即使再敢于幻想的科幻作家，也不会胡言人本质的改变……
死亡是作为生命这一随机的混乱所注定的终点，是宇宙的根本秩序。
永生和创造生命，那都是属于神只的权柄。
而贤者之石破坏了这个本质。
希娅现在的距离‘长生不老’也仅是一步之遥，这一个看起来仅此而已的东西却意味着改变了宇宙的规则，是改变了客观存在时间对个体生命的影响。
炼金术，虽然叫炼金术，但将贱金属转变为贵金属只是它被译作为此的缘由，巫师不是没有研究如何炼制黄金的，但或许是发现从麻瓜那去偷可能来的更快些，黄金在巫师社会的流通性也不高，所以这项研究的发展也就那样。
反正希娅是不认为自己这个贤者之石是有这个功能的，尼可勒梅的或许有，他在记载中有一大笔突如其来的财富，捐建造了大量的医院和教堂。
炼金术（Alchemy）的词源可以追溯到古代语言的多重影响，其本意与物质转化和神秘实践密切相关，是源于地中海地区，有阿拉伯语、希腊语和埃及语的影子，本意指向通过神秘技艺实现物质与精神的终极转化。
而贤者之石则是炼金术的终点之一，为的就是“制造长生不老的灵药”。
联想到古代中国的炼丹，炼丹的目的就是炼成长生不老，甚至‘丹’这个字，就代表着红色，和贤者之石最终的颜色如出一辙。
至于古代中国炼丹为什么没有点石成金的课题……去炼丹的要不是权贵，要不是出家人，只能说需求不是很强，而且……点石成金这个词不就是抱朴子葛洪这位金丹老祖提出的么。
同样‘长生不老’的神秘学追求虽然因为文明的分歧而有不同的展现形式，比如接受死亡，但死亡后永生，或者轮回永生，或者升格为神只等等，但全世界范围的文明都广为流传。
所以说，人作为生物，最本质的幻想毫无疑问就是摆脱那注定的死亡，摆脱那个体意识的寂灭。
甚至而言，退而求其次摆脱血脉的断绝，再退一步，保证文明的存续……科学的发展也无非是这样的目标。‘永生’的追求一退再退，但也是对于文明而言、对于普罗大众而言的一进再进。
贤者之石还是仅此而已么？
人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其他组成，诸如财富、权力，还有爱情等人际关系等等，以及在这巫师社会中魔法的力量、个人的实力，那都是个体的事，注定不是能通过外在的炼金术带来的，对于有能力有机会的人而言都是仅此而已，只有衰老与死亡，是任何人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伏地魔，法语拆读就是飞离死亡，希娅从未像现在这样理解过伏地魔的心理。
“那的确是所能想到的极限，竟然是这样……”希娅自语出了声。
保密法发布前，巫师的记录里掺杂了大量的麻瓜历史内容，但作为另一个视角，巫师的记录和麻瓜又有很大的区别。
但同样，在保密法诞生前，巫师作为一个“职业”，聚集性并没有现在这么强，所以也不太会有人专门记录史料……所以得综合麻瓜的记载一块看。
就比如炼金术，麻瓜的概念和巫师的魔法有很大差别，但本质是相同的，只是理解不同。
“很奇妙吧，人类作为生物，不能摆脱求生的本能，但作为极致的混乱，却又会趋于自我毁灭，亲手将自己推向死亡这一终极秩序，仿佛两者是因为极限而反转。”
洛翰笑着说道。
“的确如此，您的智慧与见识让我我学到了太多……”希娅低头表示敬意，转而继续说道：“我可以说哪些拙见来拜托您指导呢？”
“不用那样说话，我们只是交流，正如我的知识只是启发你的认知一样，你的见识也只会让我洞悉另一种方向。”
洛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希娅无需这样客套，然后说道：
“你的炼金术……是什么学派的呢？”
“并没有一个具体流派，教给我炼金术的……老师，本就是吸取了各家的主要是以仪式魔法为基础，以天象作为魔法仪式的核心……”
日期、星象、月相等等，这些是希娅当年仪式最核心的关键。
希娅并没有隐瞒，但什么流派，她还真说不清，毕竟艾克斯蒂斯是什么流派的她都不清楚。
炼金术是一种几近于隐秘传承的学术，和古老的魔法形式一样，但并没有像现代魔法这样融合成为一整套好学易用的体系，每一位老师所教授的炼金术可能都有很大的差别，基础理论甚至都不是一套。
同一位老师，学出来的甚至也不一样，就比如艾弗和希娅，都是艾克斯蒂斯的‘弟子’，虽然一个是‘亲传’一个是‘外门’，但两人对于同样知识的理解却天差地别，甚至希娅和艾克斯蒂斯本身的意思都相距甚远。
结果而言，希娅或许是对的，但那时候是生存所迫，很多东西都是十分生猛的凑合过来的，近乎于那种：虽然bug很多，但能运行。反正魔法主打一个相信，当时就十分笃信这样可以。
但随着魔法综合水平提高，其实希娅的炼金术水平倒不是说下滑，而是更为谨慎和严谨，也没胆子去继续胡搞了。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把自己作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关系，你掌握一部分就好，我对于炼金术的理解也并不深刻，研究方向不在于此，我只是想知道你切入的角度。”洛翰顿了顿才补充道：“邓布利多说我会在你这里得到惊喜，果不其然。”
“邓布利多教授也说我会从您这里得到惊喜。”希娅笑着应和。
洛翰在意希娅对于灵魂和自然的理解，而希娅也被洛翰所掌握的宇宙与更深层次的魔法关系的见识所折服。
虽然不再讨论炼金术，但炼金术本就是一门综合性的魔法，任何见识上的增长都是对炼金术的提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洛翰几乎从不花费什么时间去考虑人情世故，并非他情商低下，而是他不愿意分出这部分精力，而希娅也久违的不再考虑这些面上的东西，倾尽全部精力去交流知识。
思路是被蹑手蹑脚的开门声所打断的，回头望去，一个姜红色头发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么？”莉娜见两人的目光投来，不禁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洛翰面色有些不虞，他不喜欢思考的时候被打断，不过这里毕竟是学校，而非独属于他的研究室。
“韦斯莱，有什么事么？”
“抱歉，洛翰，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间了，听同学说希娅还未回到寝室，所以来寻找。”莉娜走进教室后大方的朗声说道。
希娅吃了一惊，急忙从怀中拿出怀表，距离两人开始交流竟已过去了八个小时，别说晚饭了，期间竟是连口水都没喝。
窗户外的阳光由明至暗，但苏格兰本来天黑的就早，屋里也一直有灯光，所以还真没注意到时间竟然这么晚了。
对于洛翰来说，长时间的思考是常有的事，不过他也是肉体凡胎，会饿会渴也会累，更何况还是这样高强度的思考之下，所以心中也知道今天是他做过分了。
“抱歉，布莱克，是我这个成年人的疏忽，也多谢你提醒，韦斯莱。”洛翰转头对希娅说道：“看来今天我们必须要到此结束了，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交流，我会准备一些吃的和喝的。”
洛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他看起来更生动了一些。
和莉娜走出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大门，希娅才长长舒了口气，她的精力也几乎耗尽，而且跪坐在垫子上这么久没有动，一般人是不是都得拉去截肢了，而现在竟然只是双腿发麻。
收回前言，这副身体可不仅是不老不死，在这些看似没用的领域简直与超人无异。
“你还专门来找我一趟，多谢啦。”希娅对莉娜笑了笑，她知道，又让这丫头担心了。
“吓死我了，你们就在教室里聊，我以为你们会在教授的办公室里。”莉娜没有提那些，脚步放慢到和希娅同样的速度，说道：“所以我开始进教室根本就没想到直接会打断你们。”
“他总说那里太狭窄了，总让他想起在神秘事务司的时候，他在那呆了三十年，所以不是很愿意进去。”希娅笑着说道。
“真是奇怪的教授。”莉娜也笑着感慨了一句，又打量了一下希娅，说道：“还有半小时就宵禁了，我们先回去吧，你的晚饭我让塞西给你先带回宿舍了。”
“谢啦，今天还真是挺累的，在洛翰教授这学了不少东西，回去还得赶紧做笔记。”
昨天吞噬了一个灵魂，今天得到了这么多知识，即使是希娅向来精力不俗，也已经有些濒临极限了。
“对了，西里斯那边……怎么样？”莉娜突然问道。
“已经去了美国，不过和我联系并不多，小纸条在这种长距离下也没什么影响，但我也不知道他那边具体怎么样了。”
希娅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