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光斑
白妙那修长而白皙的指尖，宛如轻盈的蝴蝶一般，轻轻地在激光笔开关上游走摩挲着。伴随着她细微的动作，一道明亮的光斑如同灵动的精灵般跳跃而出，在那张展示着浩瀚银河的摄影展海报上翩翩起舞，画出一道道细碎而迷人的弧光。
此刻，台下那整整三百双充满期待和好奇的眼睛，仿佛被这神秘的光点施了魔法一般，紧紧地追随着它的每一次跃动。它们时而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片璀璨的光芒；时而分散开来，如点点繁星散落于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白妙的思绪突然飘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狂风骤雨的夜晚。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间昏暗狭小的暗房里，摆放着三十六张尚未显影的相纸。无情的雨水从破旧的屋檐缝隙中倾泻而下，一滴接着一滴地滴落在那些珍贵的相纸上。渐渐地，原本清晰的图像开始模糊、晕染，就像是一幅被揉碎的星图，失去了原有的秩序和规律。
“那些被露水侵蚀得微微泛白、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的感光纸啊！”她那清脆而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宛如一道明亮的光线，轻而易举地穿越过环形剧场那巨大且具有良好声学效果的穹顶。这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魔力，使得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瞬间被吸引过去。
“就是这些看似普通却又蕴含着无尽奥秘的纸张，它们就像是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窗户，让我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星轨背后隐藏的真相。原来，我们一直以为那是永恒不变的美丽轨迹，但实际上，它不过是无数光子在浩瀚无垠的时空之中展开的一场惊心动魄的集体大逃亡罢了。”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剧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她所描绘出的那个神秘而又绚烂的宇宙景象之中。
就在这时，雷鸣般的掌声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骤然响起，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整个剧场淹没。而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掌声当中，她不经意间用眼角的余光扫向观众席，竟意外地捕捉到了位于第七排左侧座位处闪烁着的一抹奇异的彩虹光斑。
明趣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那对袖扣宛如两颗璀璨的明珠点缀于他的袖口。当强烈的追光灯照射下来时，袖扣瞬间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七彩光晕，仿佛一道绚丽的彩虹降临人间。而这神奇的景象背后，正是因为袖扣内部镶嵌了微型棱镜，它们如同魔法般地将单一光源巧妙拆解成为完整的光谱。
仔细观察这对钛合金袖扣，可以发现其内侧精心雕刻着一行小字：“2022.12.04 里昂”。这个日期和地点承载着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在那天，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们匆忙跑到圣卡特琳旧货市场的一个铁皮棚下躲避雨水的侵袭。在那个略显简陋却充满复古氛围的地方，他偶然间发现了一只布满铜绿的陈旧首饰盒。怀着好奇与期待，他轻轻打开盒子，目光立刻被这对袖扣所吸引。
他小心翼翼地拈起这对袖扣，眼中闪烁着温柔与坚定的光芒。然后，他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她，轻声说道：“亲爱的，我想把这对袖扣送给未来那位最耀眼的艺术家——就是你！无论将来遇到多少风雨，愿它能像今天我们在这里相遇一样，给你带来温暖和希望。”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嘈杂声也渐渐远去，只剩下两人彼此深情凝视的目光以及心中那份永恒不变的爱意。
签售环节一直持续着，时间悄然流逝，直到那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中央。当最后一位读者满心欢喜地捧着精美的《光痕》精装本缓缓离去之时，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可以看到那浩瀚宇宙中的猎户座星云已经悄然升至了正空之中，宛如一片神秘而璀璨的宝石之海。
白妙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签名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瞥见玻璃上映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明趣。如水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银纱。柔和的光线在他宽阔的肩膀线条处巧妙地切割出一条明暗交界线，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既神秘又迷人。
“在看参宿四吗？”伴随着轻柔的声音传来，她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般翩然而至。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一个精致的保温壶轻轻递到他面前。
这个保温壶散发着淡淡的热气，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暖与关怀。当他伸手接过时，不经意间，他的袖口轻轻地蹭过她纤细手腕间戴着的那只银镯。那镯子闪烁着微弱而迷人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这只银镯可不是普通之物，它承载着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和美好的回忆。还记得去年生日的时候，他精心挑选并亲手送给了她这份特别的礼物。而在银镯的内侧，还清晰地刻着那个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的日子——里昂的日期。每当她抚摸着镯内的刻字，心中都会涌起一股甜蜜的暖流。
“它在膨胀。”他的声音仿佛被如水般柔和的月光所浸染，如同一匹光滑细腻、质感绝佳的丝绸一般缓缓流淌而出。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参宿四的直径每一天都在不断地扩大着，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再过百万年左右的时间，这颗恒星将会以极其壮观的方式爆炸成为一颗超新星！”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宇宙奥秘深深的敬畏和着迷之情。
白妙微微仰起头，顺着他专注的视线方向望去。只见夜空中那片绚烂多彩的星云，即使在城市强烈的光污染之下，依然显得格外清冽动人。那些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星点点，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巧手轻轻揉皱了的青花瓷碎片，随意散落在浩瀚无垠的黑暗天幕之中，散发着令人心醉神迷的神秘魅力。
昏暗无光的暗房中，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意乱。突然间，一声清脆而突兀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这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
正背对着声源处的白妙被吓了一跳，她迅速转过身来，目光急切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她便看到了令人揪心的一幕——明趣的左手软绵绵、毫无生气地垂落在显影液槽边，他白色衬衫的袖扣在冰冷的瓷砖上折射出一道道扭曲变形的光斑，宛如一幅诡异的抽象画。
白妙的心猛地一紧，来不及多想，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明趣所在之处。当她靠近时，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扑鼻而来，钻进她的鼻腔。这股味道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就在三个月前，在协和医院那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走廊里，她也曾经闻到过一模一样的味道。
“这次持续了多久？”白妙心急如焚地问道，同时伸出双手紧紧按住明趣不断颤抖的肩膀。透过单薄的衣物，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肩胛骨下方那异于常人的震颤，这种震颤让她的手都不禁跟着抖动起来。
明趣缓缓低下头，双眼凝视着自己的手掌，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正在审视着一种来自外太空的陌生生物。许久之后，他才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回答道：“从讲座开始前十七分钟……就已经这样了。”
听到这个答案，白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明趣后颈处的植入式电极，指尖刚触碰到那块微微发烫的金属片，她心中便是一沉——果然，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明趣又一次擅自关闭了肌电刺激器！
他们静静地站在冲洗池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显影液在那破旧的塑料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是时间流逝的声音。这场景让人心生恍惚，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同样的暗房之中。
那时，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天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雨水如注般倾泻而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而在这狭小的暗房中，明趣却紧紧握着一把电吹风，努力地烘烤着那些受潮的相纸。他的额头早已布满汗水，但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不敢停歇。
随着电吹风的热风不断吹拂，水珠开始顺着他湿漉漉的额发缓缓滴落下来。一滴、两滴……它们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接连不断地落在那张《星空》的仿作之上。瞬间，原本清晰的画面被这些水滴晕染开来，梵高那独特的笔触之间的空隙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然而，正是这种意外的效果，使得这幅仿作增添了一份别样的朦胧之美。
“还记得里昂的房东太太吗？”白妙那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仿佛一道清泉流淌进了心底。只见她那双美丽而温柔的眼眸凝视着对方，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怀念与感慨。与此同时，她伸出一只白皙如玉、温暖如春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了他那略显冰凉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一股暖流从手背上传来，迅速传遍全身，让他原本有些发冷的心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他静静地感受着这份来自白妙的关怀和温度，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她总是说我们的暗房就像是炼金术士的实验室一样神秘而又充满魔力。”白妙继续轻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她似乎回忆起了当时房东太太那夸张而有趣的表情和话语，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听到这里，明趣不禁也笑了起来。他那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在白妙的掌心微微蜷缩着，就如同一只濒死的蝴蝶正在收拢它那脆弱而美丽的翅膀一般。然而，这看似无力的动作却蕴含着一种别样的柔情蜜意。
“是啊，她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在那里冲洗着时间，把那些美好的瞬间都定格在了一张张照片里。”明趣附和着白妙的话，思绪也渐渐地飘回到了那个充满温馨与浪漫的暗房之中……
凌晨三点，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深深的寂静之中，万籁俱寂。而就在此时，那间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了一盏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白妙轻轻地将明趣安顿在了那张简易的折叠床上，她的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孩子。然而，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从黑暗中传来的一阵低沉的细语。
“其实……我今天本来想告诉你……”明趣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在空气中飘荡着，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犹豫和迟疑。
白妙的指尖瞬间停留在了电源开关上，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整三十秒过去了，但除了那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
白妙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脑海中不断地猜测着明趣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是一个秘密？还是一句未曾说出口的情话？亦或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无数种可能性在她的心头涌现，让她感到既紧张又好奇。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问道：“是什么呢？你想说什么？”然而，回应她的依旧只有那平稳的呼吸声，似乎刚刚的那句话只是明趣在睡梦中不经意的呢喃。
白妙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按下了电源开关。随着灯光熄灭，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个充满谜团的地方，心中却始终萦绕着明趣那句未说完的话。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斜切进来，在明趣眉间刻下明暗相间的纹路。白妙取出相机，将镜头对准他微蹙的眉头，ISo值调到。取景框里，那些细纹像干涸的河床，又像星图上的等高线。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白妙在显影液里捞出昨夜的照片。相纸上，明趣的眉间沟壑被放大成地质断层，银河从他眼尾蜿蜒而过。她忽然想起参宿四爆发时的预言——整个银河系都会被照亮，持续数月的超新星光芒将穿透地球大气层，如同宇宙为某个消逝的灵魂点燃蜡烛。
暗房的计时器突然响起，提示新一批感光纸即将曝光。白妙将照片贴在工作台上，在右下角写下："；2025.03.02 参宿四的叹息"；。隔壁传来明趣翻动身体的声音，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诊疗报告，决定等他醒后再讨论去瑞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