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f国的晚风带着塞纳河的水汽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乔染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车内安静得可怕，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
顾时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余光不时瞥向副驾驶的乔染。
乔染侧脸对着窗外，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交错，睫毛投下的阴影掩盖了她眼中的情绪。
“乔乔。”
顾时夜开口，声音低沉。
“我有点累了。”
乔染打断顾时夜，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太想说话，只想回去休息。”
顾时夜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顾时夜知道乔染听到了沈祁的话，也一定听到了那个女员工的议论。
他本该早些告诉乔染关于YS的事，但是又怕乔染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对她造成危险。
关于乔染就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顾时夜原本计划明天带乔染去那个地方，在那里告诉她一切。
可现在……
一切都被提前知道了。
车子驶入别墅区，修剪整齐的灌木在车灯下投下诡异的影子。
乔染先一步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顾时夜看着乔染挺直的背影，胸口一阵发闷。
别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太过刺眼。
乔染径直上楼，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乔染推开卧室门，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然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花园里被风吹得摇晃的玫瑰。
那些花是顾时夜特意为她种的，因为她说过喜欢红玫瑰。
现在想来，或许他那位白月光也喜欢玫瑰？这个念头让乔染喉咙发紧。
浴室的水声响起，顾时夜在楼下洗漱。
乔染机械的卸妆、换睡衣，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
她不想面对顾时夜，至少今晚不想。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部涌上心头，顾时夜偶尔的出差，他接电话时避开的姿态，书房里那些她从未过问的文件。
床垫微微下陷，顾时夜在乔染身边躺下。
顾时夜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这是乔染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味道。
可今晚，这种熟悉感只让乔染更加难受。
“乔乔。”
顾时夜轻声唤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乔染没有转身，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
“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分公司吗？”
乔染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顾时夜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收了回来。
顾时夜望着妻子单薄的背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顾时夜知道乔染在生气，或者说，在伤心。
乔染从来不会这样背对着他睡觉，即使在最累的时候，乔染也会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勾勒出乔染肩膀的轮廓。
顾时夜想起五年前那个下午，他在战地第一次遇到乔染。
她穿着白大褂，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尽力地救治他。
那一刻，顾时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时夜一度觉得自己遇到了仙女。
从没有体会到爱一个人的滋味，在那一刻，情根疯狂地生长。
而现在，顾时夜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却因为他想要犹豫让她难受。
顾时夜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顾时夜听着乔染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做了一个决定。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乔染已经醒了。
乔染一整夜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每次翻身都能感受到身后顾时夜的存在。
顾时夜也没有睡好，乔染能感觉到。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乔染伸手摸了摸，床单上还残留着余温。
乔染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片布洛芬，旁边是顾时夜的字条，“头疼的话吃药，早餐在厨房，我去买些东西，很快回来。”
乔染拿起水杯，水温刚好。
他总是这样，体贴入微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正是这种完美，此刻却让乔染更加不安，如果一个人好到不真实，那是不是意味着顾时夜隐藏着什么？
厨房里，保温盒里装着还温热的可颂和咖啡。
乔染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几口。
乔染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在搜索栏输入‘YS集团’。
页面跳转的瞬间，乔染的手指僵住了。
屏幕上赫然是顾时夜带着面具的照片，虽然带着面具，但是乔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顾时夜。
标题写着‘YS集团创始人艾伦出席科技峰会’。
名字不一样，但顾时夜的身影和外貌，哪怕是一个背影，乔染都能认出来。
照片上的顾时夜西装革履，神情冷峻，与平日里乔染熟悉的温柔丈夫判若两人。
乔染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更多的信息映入眼帘，YS集团，十年前创立，如今已是f国龙头集团之首，业务遍布全球。
而她的丈夫，是这一切的缔造者。
“为什么不说……”
乔染喃喃自语，胸口发闷。
乔染想起沈祁的话。
“YS没有你坐镇照样运营得响当当。”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前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乔染迅速锁上手机屏幕。
顾时夜拎着几个购物袋走进来，看到乔染站在厨房，眼神亮了一下。
“你醒了。”
顾时夜放下袋子，走到乔染面前，想伸手碰乔染的脸，却在看到她紧绷的表情时停住了，“睡得好吗？”
乔染后退半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好。”
乔染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那些袋子上，“买了什么？”
顾时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嘴角微微上扬。
“一些食材，还有……”
顾时夜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乔染没有接，只是看着那个精致的蓝色丝绒盒子。
顾时夜送过她很多礼物，从名贵手表到限量版包包，每次都有合理的理由，纪念日、生日，或者单纯‘看到觉得适合你’。
但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只让乔染感到讽刺。
这是道歉礼物吗？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乔染轻声说，转身走向客厅。
顾时夜跟在乔染身后，盒子还握在手里。
“乔乔，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
乔染在沙发边停下，背对着顾时夜，“谈YS集团？还是谈你那位‘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话一出口，乔染就后悔了。
她不想表现得像个妒妇，可那些话就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冲出来。
顾时夜的呼吸明显一滞。
顾时夜绕到乔染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YS是我的公司，我本该早点告诉你，可我也有我的顾虑。
至于白月光……”
顾时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那就是你，乔染，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