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的触感渐渐消弭，周身属于祂的气息如雾一般散去，宋斩秋剧烈跳动的心缓缓平复下来。
周遭如以往一样空无一物，没有天地划分，也没有光影分割。
宋斩秋睁开眼，四下环顾了一遭，没有再看见那个黑影。
她原地坐了片刻，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徐渡幡衣襟上的血腥味。
“宿主，主神系统下达了指令，您完成下一个任务之后，有查看小部分记忆的权限。”
庸庸碌碌几辈子，为了追求一个过往。
她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腿，找了个最有安全感的姿势坐着。
当虚幻和现实模糊界限，来亦是往，往亦是来。宋斩秋分不清自己是在向前走还是向后走，但无可置疑的是，她活着。
一个完整的人，应当拥有过去和未来。
宋斩秋将脑袋埋进臂弯，鲜少表露出了她的徘徊。
系统不语，她也缄默，世界陷入沉寂。
祂的出现，打破了宋斩秋从前对往事的想象。
祂是全知的，然而又是无知的，祂认识从前的她，这让宋斩秋感到恐慌，仿佛看见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转过身来，竟是她自己的脸。
“宿主，你想放弃吗？”
系统审视着她的内心，在长久的静默中向她抛出一个放弃的选项。
人是被允许脆弱的。
宋斩秋的世界里没有她的同类，她便要做自己的典范。
“我不想放弃。”
系统闻言，似乎有些高兴，声音雀跃：“宿主，永远是最伟大的人类。”
宋斩秋轻松了些，这句赞扬听起来像一句陌生语言的译文，虽然怪异，但能让人感受到最诚挚的赞美。
“小系统，我是你见过的唯一一个人吗？这么高的赞誉，有失偏颇。”
她伸了个懒腰，难得有心情与它插科打诨。
在无数个矛盾中与自我和解，这正是人类这个种族的魅力所在。
宋斩秋永远不可能放弃，过往模糊，前路迷茫，唯有脚下是真实的。
系统陷入可疑的沉默，它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话题抛去另一边：“宿主，下一个世界很有趣，你一定会喜欢的。”
“下一个世界的攻略目标名叫白渊，世界背景与沈霁的极为相似，但中途会爆发一次末世危机。”
宋斩秋蹙了蹙眉，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末世？”
“是的，攻略对象会变成……怪物。”
宋斩秋听完竟不觉得害怕，反倒挑了挑眉，生了几分趣味：“那就开始吧。”
“……宿主，不再休息一会儿吗？”
系统愈发像个担心的小媳妇，宋斩秋嗔骂了一句：“得了吧，从前你可巴不得我和个陀螺一样转的。”
系统不语，赌气一般，不待宋斩秋准备好，就将她传送到了新世界。
眼前白光闪过，宋斩秋闭了闭眼，暗道系统是个小气鬼。
脑子一阵眩晕，平衡感瞬间消失，宋斩秋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撞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系统你有病吧。”
她怒怼了系统一声，耳畔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有如穿堂无意风。
“你还好吗？”
宋斩秋的视线终于聚焦，面前是一件蓝白相间的运动装，洗得有些发白，右胸口处似乎有着一片刺绣标识。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面前的男生气质温润，眉眼透着关切，眼型偏圆润，眉山如墨，唇瓣粉红，皮肤泛着莹白的光，水盈盈的。
似乎，年纪还很小？
宋斩秋眼睫颤了颤，有些歉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撞疼你了吗？”
男生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摇了摇头，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衬得他青春洋溢。
“我没事，我刚刚打扫卫生回来，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系统的提示，不敢贸然确定这是攻略目标。
系统听见她的疑问，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了：“这就是目标人物白渊。”
宋斩秋视线从右胸口那个标志上扫过，居然是在校园里。
自己穿着和他形制一样的校服，想必是同学吧。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白渊似乎是个很纯粹的男孩，他微微蹙起眉，垂眸思索了片刻，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
“是低血糖了吗？这个给你。”
他的手白净漂亮，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五指极长，一手握着扫把却依旧显得修长秀美。
二人站在昏暗的地下室入口处交谈许久，宋斩秋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目标人物，似乎正常得有些不太正常？
她犹豫着接过那颗糖，校园里的铃声乍响，他神色闪过几分慌张，解释道：“预备铃响了，我该回班了，如果不舒服，及时请假。”
他笑了笑，宋斩秋这才注意到他左眼眼尾有一颗小痣，让他看起来十分乖觉。
宋斩秋点了点头，拿着那颗糖朝他挥了挥手。
白渊拿着扫把急匆匆地走了。
宋斩秋看着手心里的那颗糖，有些微微的出神。
“宿主，再不回去你要迟到了。”
宋斩秋双手插在校服兜里，走得不紧不慢，系统终于与她说话了，她似笑非笑地回道：“你还生上气了？”
系统的电子音赌气起来十分滑稽：“没有。”
宋斩秋和它也培养出一些革命友谊来，毕竟它与那些攻略对象相比，又有另一种意义。
爬了两层楼，她慢吞吞地走回系统指示的班级，坐下那一刻上课铃刚响。
班里似乎有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更多的是鄙夷。
宋斩秋没有理会，老师拿着书走了进来，白板开始传出写字的响声，宋斩秋坐在窗边，撑着脑袋看向窗外的操场。
有的班，下午这节课是体育课。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分辨了许久，一眼看见那个高大干净的男孩。
他也在上体育课呢。
宋斩秋看了一会儿，似乎这节课他们在玩排球。
只是，很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理会他，大家分散成两个排球场，独独将他排除在外。
宋斩秋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个看似正常的攻略目标，过得也不是一般的苦啊。
“宋斩秋。”
她正撑着脑袋出神，讲台上忽然传来老师点名的声音。
“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宋斩秋：……别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