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哥儿，裴哥儿，我在这边！”裴行远刚走到学校附近的一个路口，就听到了杨志青那带着几分谄媚的呼喊声。一转头，就看见这小子像只欢快的小狗，一溜烟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递上一个油纸包，“裴哥儿，快尝尝这个！”
“咦？这味道，是油炸的香味，还有韭菜的味儿……”裴行远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满怀期待地打开油纸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金黄酥脆的韭菜盒子。
“嚯！”裴行远忍不住惊叹一声，这年头，冬天能吃到韭菜可太不容易了。他双目瞬间一亮，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韭菜鸡蛋馅，还混着软糯的粉丝，口感丰富极了。“好家伙，不愧是干部家庭，别看工资比普通工人高不了多少，这隐性福利可真不少！就说这数九寒天的，普通人家上哪儿弄韭菜去？每家的油都是定量供应，做菜都紧巴巴的，又有几家舍得用来炸韭菜盒子？”裴行远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在心里暗自感叹。
很快，裴行远就解决掉了一个韭菜盒子。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剩下的那个，正准备递给杨志青，这小子却连忙摆手，“裴哥儿，我吃过了，你吃吧！”
裴行远闻言，眉毛一挑，“你吃过了？你们家都奢侈到韭菜盒子随便吃，还有富余啦？”
“真的，我真吃过了！”杨志青急得举起手，就差没指天发誓了。裴行远狐疑地打量着他，心想这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会是想让我画写真集吧？裴行远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叫苦，“靠，就不该让这小子看到我画的那些东西，那可是我留着自己欣赏的宝贝，给他绝对不行！要是被那些卫道士发现，枪毙倒不至于，可扒层皮、游街示众是跑不了的。”一想到这儿，裴行远心里一阵发慌，暗暗决定，“唔，今晚回去，就把写真集烧了！”可一想到心爱的写真集即将葬身火海，他就心如刀绞，“我不心痛，我不心痛，我手中无图，心中有图……”裴行远一边嘀咕着给自己洗脑，一边快速吃完了剩下的韭菜盒子。只是，一想到即将焚毁的写真集，原本美味的韭菜盒子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香了。
杨志青看着裴行远吃韭菜盒子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直发毛，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裴哥儿这是怎么了？”
“那个，裴哥儿，好吃吧！”杨志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行远舔了舔手指上的油，“嗯，马马虎虎吧，说吧，你想干嘛？事先说明，可别提太过分的要求啊！”
“不过分，绝对不过分，是这样的，有个人想让你画个这样的……”杨志青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动作格外小心，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本子，翻到其中一页，只让裴行远匆匆瞥了一眼，又迅速合起来放回书包里。他这一系列动作，足见对这个本子的珍视。
其实这本子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可里面夹的全是杨志青软磨硬泡从裴行远那儿求来的画像，对这小子来说，简直就是命根子。
裴行远“哦”了一声，“这个啊，我说杨志青，我可是看在咱俩是好哥们的份上，才给你画的，你是不是到处炫耀了？”原来，刚才杨志青出示的那张画，是裴行远前两天一时兴起，以自己的面容为蓝本画的负剑踏云图。被杨志青看到后，这小子磨了整整一个上午，裴行远才给他画了一张。
杨志青一听裴行远好像有点不满，顿时急得抓耳挠腮，“裴哥儿，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架不住我姐她……唉，胳膊拗不过大腿啊，裴哥儿，算你行行好，救兄弟一命吧！”
裴行远看着杨志青那夸张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我勒个去，你至于这样吗？搞得好像被敌人拿枪顶在后腰上似的！”裴行远实在无法理解杨志青对姐姐的这种“畏惧”，毕竟他两辈子都没有姐姐，根本体会不到那种血脉压制的感觉。
杨志青见裴行远沉默不语，以为他不肯答应，连忙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和一块钱，可怜巴巴地望着裴行远，“裴哥儿，我姐说了，不让李白帮忙，这一块钱就是给你的润，润……”
“润笔费？”裴行远接话道。
杨志青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润笔费，裴哥儿你可真行，连这个都知道。”
裴行远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少给我拍马屁啊，爷不吃这套！”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闲着，接过了杨志青递来的照片和钱。
这一接，裴行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杨志青这小子好像又给他开拓了一个新的市场！对啊，这年头可没有未来那些泛滥的影楼，也没有强大的pS技术，流行的照片大多是军装照、工作照之类的，想拍个艺术照都没地方去。
裴行远一边琢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一边低头看向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穿着军装的女孩子，年龄大概十六七岁，正是爱美的年纪，难怪舍得花一块钱请人画肖像画。
“我姐很漂亮吧？”杨志青在一旁一脸期待地问道。
“滚一边去，你好像恨不得你姐嫁出去啊！”裴行远没好气地推开一脸得意的杨志青，“小样，老子什么美女没见过？就这照片上的小姑娘，充其量也就是邻家小妹妹的水准，在未来要是不好好打扮，连小网红都当不上！”
裴行远淡定地把照片还给杨志青，杨志青一脸诧异，“不是，裴哥儿，你这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我已经记住你姐的模样了，放心吧，放学前就把画给你！”
杨志青恍然大悟，“哈，原来是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学校。傍晚放学时，裴行远如约将一张画像交给了杨志青。
“哎，不对啊，我怎么觉得这画比我那张要好看啊？”杨志青拿到画像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呼小叫起来，一脸愤愤不平地向裴行远控诉。这小子越看越激动，甚至从书包里掏出他那个宝贝本子，翻出自己的那张画对比起来，这下更悲愤了，“为什么啊，她的画有背景，我这张什么都没有？”
裴行远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人家给钱了，你那是免费的！”
“我是免费的，我是免费的……”杨志青呆呆地站在原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等他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裴行远早就没影了。
“裴哥儿，裴哥儿？我也有钱啊！”杨志青扯着嗓子大喊，可惜裴行远早就走远了，根本听不见。此刻裴行远的心早就被家里的猪肉炖粉条勾走了，归心似箭的他，哪还有空搭理杨志青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