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裴行远稳稳落下一子，目光带着几分促狭看向杨厂长。杨厂长盯着眼前那已然溃不成军的棋盘，无奈地抬手抹了把脸，苦笑着抱怨：“你就不能让让我这把老骨头？尊重老人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啊！”裴行远嘴角一勾，不紧不慢地回应：“爱幼同样也是传统美德，老杨同志！”说罢，他利落地将棋盘重新摆好，抬手示意杨厂长继续。杨厂长佯装生气，伸手“哗啦”一下拨乱了棋盘上的棋子，气呼呼地瞪着裴行远。
“你给我个准话，你这次来咱们厂，就是为了到厨房当个学徒工？老李可是跟我说了，你在外面威风得很，带着哼哈二将，收拾了不少顽主呢！怎么，跑到我这儿避难来了？”杨厂长一脸狐疑，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裴行远。裴行远一听，“啪”地一巴掌捂住额头，满脸无语地看着杨厂长，只觉得这位厂长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
“老杨同志，我郑重声明，这都是对我的污蔑。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就是何雨柱想提高厨师评级，多涨点工资罢了！”裴行远耐心解释道。“然后呢？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杨厂长追问道。“怎么没关系？实不相瞒，不才在下懂一点厨艺，就过来帮他训练喽！”裴行远一本正经地说。“你？训练一个御厨传人？”杨厂长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那表情仿佛在说裴行远是在痴人说梦。裴行远见杨厂长一脸不信，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解释，直接起身就往外走，扔下一句：“信不信由你，大文豪苏东坡还会做红烧肉呢，走了！”
民以食为天，在华夏，无论大事小事，很多时候都是在餐桌上谈成的。餐桌，堪称华夏人社交的第一场合，哪怕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要一起吃顿饭、喝顿酒，便也算有了交情。尤其是高端饭局，更是重中之重。那天何雨柱找到裴行远说想提高厨师评级时，裴行远就想到，得把这家伙安排到招待所去。只要何雨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御厨传人，甚至打出何家菜的旗号，轧钢厂招待所必然能成为京城里某个圈子里的一块响当当的金招牌。别的不说，说不定上级都会把重要接待任务交给这里。等积累了足够的口碑，时机成熟时，一家高档酒楼便能顺理成章地开业。到那时，何家菜的招牌一亮，酒楼肯定人潮涌动，这对裴行远结交各地人脉也将大有帮助。
裴行远还没走到第三食堂，就在厂里碰上了何雨柱他们。“裴哥儿，你跑哪去了？”何雨柱老远就喊道。“在杨厂长那儿坐了会儿，你们这是去哪儿？”裴行远问道。“招待所，现在我是招待所的副主任了，走，咱们会会他们去。”何雨柱胸脯一挺，满脸得意。裴行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何雨柱和马华，两人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哪像是去上任，分明是要去干架。裴行远没吭声，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一行人来到招待所门口，刚一进去，就见马华指着大厅里的一个人喊道：“那个谁谁，过来把地拖一下！”顾向林正忙着手里的活儿，被这一嗓子喊得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涨得通红：“拖什么，这地上这么干净，你……”大厅里的人都呆呆地看着马华故意在光洁的地面上用力踩了好几下，留下几个醒目的污泥脚印。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家伙是故意来挑事的。“马华，你找事是吧！”顾向林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揍马华，幸好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住。“小顾，你糊涂了，刚才的通知忘啦，人家的师傅已经是咱们招待所的副主任了！”那人在顾向林耳边小声提醒。这一提醒，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顾向林的怒火，他缓缓放下握紧的拳头，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瞪着马华。“麻利点，一会我会来检查的！”马华指了指满脸不甘的顾向林，随后转头对何雨柱说道：“师傅，请走这边！”
裴行远这才从何雨柱那儿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怪不得马华这么做都没人站出来吭声，原来是大家心里都有数、底气不足。看来计划得做些改变，必须先立威。在这后厨，厨子们只认厨艺，别的都是虚的。
就在他们快走到后厨时，招待所的几位正副主任像是约好了似的，纷纷冒了出来，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没有隆重的欢迎仪式，也没有热烈的掌声，何雨柱这个刚上任的副主任就在这略显尴尬、莫名的气氛中走马上任了。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裴行远，更加确定了立威的必要性，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在何雨柱惊讶的目光中，裴行远利落地穿上了厨师服。“裴哥儿，你这是要干嘛？”何雨柱疑惑地问。裴行远一边洗手，一边吩咐马华准备食材：“今天是你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我就做几道菜，全当给你庆祝了。”后厨里的其他人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年轻人口气可真大，居然敢在他们招待所后厨说要做菜庆祝，就他那细皮嫩肉的手，能拿稳菜刀吗？
当裴行远说出要做的菜后，众人脸上的鄙夷之色再也藏不住了。裴行远一边检查食材，一边不紧不慢地报出菜名：“文思豆腐，无骨鱼，宝塔肉，爆双脆，拔丝地瓜，四菜一汤，响应国家的号召嘛！”在场的可都是勤行出身，裴行远报的这几道菜他们都会做，可要说做精，那可就难了。这几道菜，有的考验刀功，有的考验火候，有的考验调味，有的考验摆盘，几乎把一个红案厨师的基本功都考了个遍。
“把你的刀给我！”裴行远伸手，向何雨柱要过了菜刀。菜刀在他手里轻快地舞动了一圈，他便迅速熟悉了刀的重心。紧接着，一块嫩豆腐在他手中被放入水中，瞬间绽放出如毛针般细密的豆腐丝，在清澈的水中轻轻漂浮。众人看着这一幕，对他的刀功彻底服气了。先不说菜炒得怎么样，就这刀功，切得又快又稳，一气呵成，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饭前先喝口汤，来，尝尝我做的文思豆腐，看看有什么改进的地方！”裴行远盛了一碗汤，递给何雨柱。何雨柱拿着调羹，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随即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也纷纷过来，拿起调羹尝了一口，心里顿时有了底。他们将目光投向正在剔鱼骨的裴行远，眼中满是期待，那是对美食的期待，也是对更高厨艺境界的向往。
无骨鱼、宝塔肉、爆双脆，还有最后的拔丝地瓜，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桌，又被众人风卷残云般吃完。大家伙看着已经脱下围裙的裴行远，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不屑一顾。还改进？改进什么呀？反正这几道菜，从色、香、味哪个角度看，他们都挑不出一丝毛病。傻柱，不，现在得叫何副主任，他们心里都在纳闷，何副主任从哪儿找来这么厉害的大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