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堂的弟兄们猫着腰蹲在后巷阴影里,黑色连帽衫兜帽下露出的手腕上,都缠着同款黑绳。
二十公斤c4塑胶炸药被切成规整的长方体,裹着锡纸分装在四个垃圾桶里。
顶盖压上腐烂的菜叶和过期罐头,再覆上那张带刺的军用伪装网时。
远远看去不过是堆寻常垃圾。
“记着,耀哥要的是让全港岛的玻璃都跟着抖三抖。”
王建国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上那道刀疤。
这道伤疤是七年前在南越战场被砍刀划的,如今在湿热的海风里泛着暗红。
他踢了踢脚边的垃圾桶,金属底撞击地面发出闷响:
“阿强,把收音机拧到交通台,等会儿让那些堵在海底隧道的阔佬们听听,太平山的石头怎么唱歌。”
阿强蹲在墙角捣鼓收音机,电流杂音里突然蹦出《上海滩》前奏。
有个弟兄跟着用指甲在垃圾桶上敲节拍,却在看见利家保镖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巷口时,像被烫到般猛地缩手。
六个保镖穿着黑色西装,耳麦里传出模糊的英语。
皮鞋踩过水坑的声音渐远后,王建国摸出烟盒,给每人发了根万宝路:
“还有一分钟,抽完这根,咱们就给利老板送终。”
地下安全屋里,利兆天正用羊脂玉扳指敲着真皮沙发扶手,音箱里传出马连良的唱腔: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突然,沙发底座传来细碎的震动,像有群老鼠在天花板上疾跑。
魏文的钢笔尖在行程本上洇开墨点,他盯着日历上今天的标记“佛堂诵经”,手指慢慢蜷紧:
“老爷,上个月市政说要检修下水道,但这周根本没收到施工通知...”
下一刻,王建国指尖重重按下遥控器。
闷雷般的轰鸣从地底窜出!
别墅后侧围墙先是泛起蛛网状裂纹,下一秒便如被巨锤砸碎的冰糖!
混凝土块裹着扭曲的铁艺栏杆倾泻而下!
在花园里砸出蜂窝状的深坑。监控画面里,冲击波如透明巨掌拍向泳池区!
遮阳伞被掀得骨碌碌飞旋,伞骨断裂声混着水花炸响。
客厅内,利兆天的私人游艇模型在玻璃碴堆里颠簸翻滚。
镀金船锚重重磕在防弹落地窗上,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整面玻璃。
\"药量加倍!\"
王建国的嘶吼震得对讲机滋滋作响。
第二波爆炸撕开地表。
预埋地基的铝热剂轰然引爆,蓝白色火焰窜起丈高!
钢筋在千度高温中熔成赤红的铁水,如岩浆般顺着地基裂缝蜿蜒流淌!
整栋别墅剧烈震颤,外墙瓷砖成片剥落,露出内里正咕嘟冒泡的保温层。
白色泡沫在火舌中化作黑色胶状物。
魏文拽着利兆天跌进安全屋通道时,头顶通风管道突然迸出电火花。
所有应急线路早被改造成延时引爆的导火索。
幽绿的应急灯在明暗闪烁间,像极了死神眨眼。
安全屋铁门合拢的刹那,上层楼板轰然坍塌,融化的金属液滴穿透天花板。
在地面烫出滋滋冒烟的孔洞。
利兆天盯着墙上摇晃的灭火器,突然发现压力表玻璃早已震裂。
红色指针正缓缓滑向\"爆炸\"区域。
两分钟后!
利家别墅的主体结构彻底坍塌!
王建国站在观景台上,看着烟尘如蘑菇云般腾起,遮蔽了半个太平山!
对讲机里传来弟兄的惊呼:
“建国哥!看见没?那傻逼的金条库露出来了!”
阳光下,废墟中露出的金属箱体反射着刺眼的光,那是利兆天藏金条的密室。
此刻正被气浪掀开顶盖,成捆的金条滚进废墟,在烟尘中划出金色的轨迹!
警务处的报警电话在同一时刻被打爆!
接线员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听见话筒里传来各种尖叫:
“太平山爆炸了!”
“利家别墅炸没了!”
“我看见飞虎队的直升机都往那边飞了!”
而在警务处的秘密会议室里,汉克斯盯着监控画面。
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文件上!
“fuck!这不是普通的爆炸,这是宣战书!!”汉克斯的声音沙哑!
……
窗外,太平山蒸腾的烟尘如墨色绸带,已悄然漫过维多利亚港粼粼水面。
游轮悠长的汽笛声裹着消防车尖锐的警鸣,在暮色中绞成一团紧绷的弦。
而那座曾在山顶俯瞰港岛的利家豪宅,此刻正瘫在夕阳的血泊里。
混凝土碎块间,钢筋如折断的肋骨支棱着,墙角的消防栓仍在突突喷吐水柱,混着暗红的砖屑与焦黑的木屑。
利兆天的尸体就僵在安全屋角落,指尖还攥着半块震落的墙皮。
他昂贵的定制西装沾满保温层融化后的胶状物。
后颈磕在应急电源箱上的伤口早已结痂。
苍蝇却还在围着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打转。
那枚价值三百万的腕表。
玻璃镜面裂得恰好露出停止的指针:
“17:37”
……
暮色渐浓。
林耀倚着别墅残垣断壁的顶层立柱,任火星子落在他黑色皮手套上。
山下的火光舔舐着盘山公路,警务处的车队正蛇行而上。
车灯刺破烟尘时,能看见防爆车装甲上反光的警徽。
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气流掠过废墟,将满地狼藉卷成小型沙尘暴。
远处中环的摩天楼群已亮起霓虹,却照不亮太平山这片焦土。
“百年一遇?”
他扯了扯领带,看着消防栓喷出的水流逐渐变细,最终只剩暗红的水渍在水泥地上洇开。
曾经的利家花园里,那株百年罗汉松烧得只剩焦黑躯干,树洞里还嵌着半块雕花栏杆。
那是利兆天去年从拍卖行以八百万拍下的古董。
此刻碎成齑粉的,不只是这栋造价过亿的别墅,更是港岛富豪圈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则。
林耀转身时,听到山下传来此起彼伏的警哨。
……
爆炸掀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沉降,飞虎队的黑色冲锋车已碾过盘山公路的碎石急刹在警戒线外。
高级督察陈家驹踩过一块半融化的瓷砖,鞋底传来灼热的触感。
眼前的废墟像被巨手揉烂的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