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续道:
“扑他阿母,那伙杀手是不是脑子有病,敢在学校动手?”
话音未落,马仔突然撞开门,道:“老大,快看电视新闻,利兆天的别墅炸了!”
王宝猛地站起来,茶盏“当啷”摔在地上,滚出好几道暗褐色的茶渍。
立马打开电视。
他盯着电视新闻里的现场视频,看着利家别墅化作废墟的画面,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如果不是今早刚收到线报,说林耀的车在油麻地被杀手盯上。
他几乎要以为这两场骚动都是林耀亲手策划的。
草!
能把暗杀和爆炸玩得这么溜的,除了他林耀,还能有谁?
……
警务处大楼里,负责行动的副处长汉密尔顿听完汇报。
手中的钢笔“啪”地戳进桌面,墨汁溅在锃亮的皮鞋上。
“fuck!恐怖分子!这是赤裸裸的恐怖主义!”
他扯着领带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地中海发型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喝道:
“给我把港岛翻过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站在一旁的陆启昌和马军交换了个眼色。
两人都清楚,汉密尔顿这道命令与其说是查案,不如说是刁难。
利家别墅炸得连钢筋都扭曲成麻花。
现场早被爆炸冲击波犁过三遍,能留下的线索比彩票中奖概率还低。
“7天,给你们7天!”
汉密尔顿突然停在两人面前,肥厚的手指几乎戳到陆启昌鼻尖,道:
“查不出来,你们就去油麻地扫黄组卖力气。”
他故意把“扫黄组”三个字咬得极重,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
在鬼佬上司眼里,华警永远是二等公民。
更何况这两个屡屡和政治部对着干的“刺头”。
办公室门被摔得山响。
马军“啪”地合上笔记本,金属扣带打得掌心生疼:
“这老狐狸,摆明了拿咱们当炮灰。”
陆启昌没说话,转身从文件柜里抽出卷宗。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支雪茄,是上周和油尖旺探长喝茶时留下的
那时汉密尔顿刚把西区毒品案的黑锅扣在他们头上,理由是“华警更懂江湖规矩”。
“他想借政治部的风压我们。”
陆启昌敲了敲卷宗上的红章,那是今早刚被驳回的调令申请,道:
“利兆天的死,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马军盯着窗外的米字旗,旗杆在海风中微微摇晃。
鬼佬们总说警队是“皇家纪律部队”。
可华警永远只能当冲锋的马前卒,晋升名单上的英文名永远比中文名多三个音节。
上个月他破获毒品案,庆功宴上连杯香槟都没轮到,只换来汉密尔顿一句“年轻人要懂得蛰伏”
“走。”
陆启昌突然抓起帽子,道:
“去现场看看,就算是垃圾堆,也得翻出两片像样的骨头。”
两人走出办公室时,路过的鬼佬警司正用拉丁语交谈,看见他们立刻闭上嘴。
眼神里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优越感。
窗户的玻璃反光里,马军看见自己攥紧的拳头和陆启昌略微泛白的鬓角。
他们都知道,这案子与其说是查案,不如说是场赌局。
……
另一边。
汉密尔顿打发走陆启昌和马军后,整了整领带,捧着文件夹敲响警务处处长汉克斯的办公室门。
真皮座椅上的汉克斯正对着镜子修指甲,镀金钢笔在“港督亲授荣誉勋章”的相框下泛着冷光,情妇送的古巴雪茄还在烟灰缸里冒着余烟。
“处长先生,利家别墅的事我刚安排下去。”
汉密尔顿堆起笑容,特意把“安排”二字咬得很重。
“不过您放心,现场封锁得很严密,记者连警戒线都没摸到。”
汉克斯“嗯”了一声,指尖蹭掉西装袖口的一点烟灰:
“听说爱丁堡那边闹得不小?”
窗外的阳光斜切进来,在他脸上劈出明暗两半,右眼角的疤痕在阴影里像条蜷着的蜈蚣。
“处长先生,这事,所幸处理得当!”
汉密尔顿往前凑了半步,皮鞋尖几乎碰到地毯上的波斯花纹,续道:
“飞虎队和蓝帽子配合得很默契,杀手当场击毙七个,活捉一个——就是那活口麻烦些。”
他顿了顿,观察着汉克斯的脸色,继续说道:
“是个高丽人,审了三小时,只会喊‘久南帕布’,翻译说大概是韩语‘救命’的意思,其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久南?”
汉克斯修指甲的手顿住,“排名亚洲第一的那个高丽杀手?”
相框里的港督魏一信正襟危坐,目光越过汉密尔顿的肩膀。
落在墙上“廉洁奉公”的铜牌上。
“他们怎么会冲着林耀去?”
“线报说,是利兆天雇的人。”
汉密尔顿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照片,是监控里截下来的模糊人影,道:
“但利家别墅炸得太干净,死无对证了。”
他故意把“炸”字拖得很长,观察到汉克斯的瞳孔微微收缩。
汉克斯把指甲刀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
“活口继续审,找政治部借个精通朝鲜语的翻译,别用上次那个蠢货,他连‘茶餐厅’和‘炸弹’都分不清。”
烟灰缸里的雪茄突然爆了个火星,烫得他皱眉:
“还有林耀的保镖,既然抓了就别客气,他们总该知道点什么。”
“已经送进审讯室了,处长先生。”汉密尔顿笑得像只叼着老鼠的猫。
“不过,利家的爆炸案才是烫手山芋,港督先生的秘书今天打了两次电话,要是七天后没个交代......”
他没说完,只是指了指墙上的港督画像。
汉克斯抓起雪茄狠狠吸了一口,浓烟从鼻孔里喷出来,熏得相框玻璃蒙上一层灰:
“我已经让陆启昌,马军他们去查。”
他弹了弹烟灰,火星溅在“年度杰出警务人员”的证书上。
“要是查不出,正好借这个由头把他们踢到新界去喂蚊子,省得整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悠,跟政治部唱反调。”
汉密尔顿心领神会地笑了,后退两步时,皮鞋跟碾到了汉克斯情妇落下的珍珠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