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工站在空荡荡的停尸房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仔细勘察着现场,铁床板上除了那道淡淡的水渍,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门窗完好,没有撬动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王工百思不得其解。
一具冻得结结实实的尸体,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如果是被人偷走的,又是谁?怎么做到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真像他们说的,是徐东……?
只有徐东跑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不对,徐东如果只是想毁尸灭迹,何必提出尸检,何必等到逃脱以后?
而且,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搬走一具冻僵的尸体?
就在王工一筹莫展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是周永平的老婆!她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过来,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泪痕和疯狂,一把揪住王工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王工!你还我男人!你还我男人来!”
她声嘶力竭地哭嚎着,声音尖利得刺耳。
“我早就说了!我要把我当家的带走!入土为安!是你们!是那个姓徐的!还有你!你们死活不让!非要查什么查!现在好了!尸首都找不到了!你们安的什么心!啊?!是不是你们把尸体藏起来了?!是不是?!”
这…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王工只觉得头痛欲裂。面对失去理智的女人,他有口难辩,只能强压着火气,试图安抚。
“嫂子!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在查!尸体丢了,我们比谁都着急!”
“着急?!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
周妻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死死地拽着他,哭闹不休。
“我不管!今天你们不把我男人找回来!我就死在这儿!”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上面领导的电话也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过来,语气严厉,措辞强硬,要求王工限期破案,尽快找到失踪的尸体,消除不良影响,稳定人心!
王工顶着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焦头烂额。
他强打精神,找到治安队和保卫科,希望他们能全力配合,联手调查。
谁知道,这两个平日里就跟施工队不太对付的部门,此刻更是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治安队的队长,一个跟王长山走得很近的络腮胡子,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地哼哼。
“王工啊,不是我们不帮忙。这事儿,蹊跷!透着邪性!你说好好的尸体,冻得跟冰坨子似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保卫科那边的人更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徐东。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徐东那帮毛头小子插手什么保密任务!抢了我们的活儿不说,现在捅出这么大篓子!我看啊,这事儿八成就是他搞的鬼!”
另一个人甚至嗤笑起来。
“再说了,人都死了还能跑,这可真是天下奇闻!搞不好是那周永平自己不愿意待在这儿,变成鬼溜达去了!这种事,归阎王爷管,我们保卫科可没那本事抓鬼!”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
王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这帮人不仅不配合,反而推卸责任,落井下石,甚至还说风凉话!
他强忍着一拳砸过去的冲动,几乎是咬着牙离开了那间乌烟瘴气的办公室。
傍晚时分,王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他那间窝棚似的土坯房。
桌上放着中午剩下的半个窝窝头和一点咸菜,他却连看一眼的胃口都没有。
尸体到底去哪了?徐东又在哪?王长山那老狐狸到底在背后捣什么鬼?
一个个解不开的谜团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愁得抓耳挠腮,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难道真的要被这件事拖垮吗?
就在他心烦意乱,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屋角的阴影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什么东西?
王工心里“咯噔”一下,白天听了太多神神鬼鬼的传说,此刻不由得汗毛倒竖!
他猛地转过头,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谁?!”
王工吓得魂儿差点飞了,噌地一下从土炕边上弹起来,下意识地抄起了墙角的铁锹。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定睛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那人影虽然显得有些狼狈,但那轮廓姿态他却再熟悉不过!
竟然是徐东!
他紧了紧手中的铁锹,厉声质问。
“徐东?!你…你跑哪儿去了?!周永平的尸体…是不是你弄走的?!”
昏暗的土坯房里,油灯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阴影,却也让徐东脸上纵横的泥污和疲惫显得更加清晰。
面对王工紧握铁锹,还有充满戒备和质问的眼神,徐东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天没好好休息的沙哑。
“王工,不是我。”
不是?
王工眉头拧得更紧,握着铁锹的手却下意识地松了半分力道。
徐东的眼神很坦荡,没有丝毫躲闪,不像是在撒谎。
可如果不是徐东,还有谁会去动周永平的尸体?
“那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外面都传疯了,说你畏罪潜逃!”
王工的语气依旧严厉。
徐东有些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抹了把脸,苦笑一声。
“我要是真想跑,还会回来找你吗?这几天,我躲在暗处,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周永平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王工心里嘀咕着,放下了铁锹,指了指土炕,“坐下说。”
两人就着昏黄的灯光,相对而坐。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只有油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最终,还是徐东打破了沉寂,他的目光锐利,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
“王工,你想想。周永平已经死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不可能自己爬起来跑掉。尸体肯定是被人搬走的。”
王工点了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
“停尸房不是没人管,老刘头每天凌晨要去检查。这说明,动手的人,对老刘头的作息规律了如指掌,知道什么时候下手最安全,不会被当场撞见。”徐东伸出手指,比划着。
“这是第一点。”
“第二。”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人死后,特别是冻了一晚上的尸体,会变得非常僵硬沉重。比活人还难搬!一个人想悄无声息地把那么重的尸体弄走,还不留下一点痕迹,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