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远心里一暖，嘴上却故意打趣：“您这窝头硬得能砸人，我怕啃不动。”
“啃不动也得啃！”
老元头瞪他一眼，“明儿去了县里，别光顾着卖药材，把自己饿晕了可不行。”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听说，王富贵这两天跟周大柱走得挺近，怕是憋着啥坏主意。你可得小心点。”
陈长远眼神一沉，手里的窝头被他捏得咯吱响。
他冷笑一声：“他俩还能翻出啥花样？周大柱那废物也就嘴上逞能，王富贵要是敢使坏，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话说得狠，语气里却透着股子底气。
老元头点点头，没再多劝，转身走了。
陈长远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窝头，狠狠咬了一口，硬得牙都快崩了，可他嚼得津津有味。
明天，他得让县里那帮人瞧瞧，他陈长远不是好惹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长远就扛着几捆样品上了路。
村里几个帮工跟在他后面，个个满脸兴奋，像是要去打仗似的。
他挑了柴胡、当归和铁皮石斛的精品，打算在交流会报名仪式上露一手。
太阳刚爬上半空，陈长远带着一帮人冲进县里。
交流会会场人山人海，吆喝声、讨价声响成一片，药材的草腥味儿混着汗臭味儿扑面而来。
他眯眼扫视四周，琢磨着摆摊位置。
哪料王富贵那张笑嘻嘻的脸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后头还跟着周大柱那个二流子。
“哎呦，陈长远来啦！”
王富贵上前拍他肩膀，手劲大得吓人，“带啥好货来了？别又是些烂货糊弄人哦。”
笑眯眯的脸上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光。
“呵。”
陈长远甩开他的手，“王村长说笑了。货好不好，摆出来不就清楚了？倒是您，跟周大柱在这儿转悠啥呢？”
他特意加重了“周大柱”三个字，瞥见那家伙脸色发青，张嘴想说啥，却被王富贵一个眼神瞪回去。
“哟，小陈你这火气咋这么大呢？”
王富贵嘿嘿笑着，“咱都是一个村的，我能害你？这可是好机会，你得给咱清水村争光啊！”
满嘴假惺惺的客套话。
突然人群骚动，几个外地口音的商贩挤过来，手里拿着几捆干巴巴的柴胡。
“哟，这不是清水村的货么？啧啧，这成色也太差了吧！”
一个瘦猴似的家伙扯着嗓子喊，“我这儿有好货，比这强十倍，还便宜呢！”
陈长远眉头一皱，立马闻出不对劲。
他精挑细选的柴胡，咋可能这么差？
低头一瞧，那几个商贩手里分明是掺了杂草的假货。
扭头看见王富贵正跟周大柱使眼色，俩人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笑。
陈长远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这帮狗东西想砸他场子！
“好啊，王富贵，你可真行。”
陈长远咬牙切齿，“当众玩这种阴招，不怕遭报应？”
他一把夺过瘦子手里的柴胡，掰开一看，果然是掺了干草的烂货，气得他差点甩到王富贵脸上。
王富贵却一点不慌，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哎哟，陈长远，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咋知道这货是哪儿来的？你要是有本事，就拿出真家伙让大家伙儿瞧瞧，别在这儿瞎嚷嚷。”
他这话一出，那几个外地商贩立马跟着起哄，围观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怀疑。
陈长远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在那张笑脸上，可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帮工喊道：“把咱们的样品摆出来，让这帮王八蛋好好睁眼瞧瞧！”
几个帮工麻利地把柴胡、当归和铁皮石斛的种苗摆上摊子，那水灵灵的成色一露出来，周围顿时安静了片刻，随即就炸开了锅。
“这柴胡根粗得跟胳膊似的，哪是假货能比的？”
“还有这铁皮石斛，瞧这叶子，嫩得能掐出水来！”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几个外地商贩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支支吾吾地想找借口溜走。
王富贵和周大柱站在一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周大柱还想张嘴狡辩，却被王富贵狠狠瞪了一眼。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挤进来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眼神却犀利得像刀子。
他走到陈长远的摊子前，低头看了看那堆铁皮石斛种苗，点了点头：“这货不错，哪来的？”
语气平淡，可周围的人一听他开口，立马安静下来，连那几个外地商贩都缩了缩脖子。
陈长远愣了愣，赶紧答道：“我自个儿种的，清水村后山那儿。”
他瞅了眼这人，总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男人“嗯”了一声，转身冲着人群道：“我是县医药公司的张庆海，这批货的质量我认。谁要是敢在这儿以次充好，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愣了，那几个外地商贩更是吓得腿都软了，灰溜溜地钻进人群跑了。
王富贵脸上的笑彻底僵住，嘴角抽了抽，想说点啥却没敢吱声。
周大柱倒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张主任，您这不就是偏袒吗……”
话没说完，就被王富贵一脚踹在小腿上，疼得他嗷了一声。
张庆海没搭理他俩，扭头对陈长远说：“你这铁皮石斛种苗有点意思，待会儿展示环节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我估摸着，能卖个好价。”
说完，他拍了拍陈长远的肩膀，转身走了。
陈长远心里一热，知道这回算是逮着机会了。
他冲着王富贵冷笑一声：“王村长，咋样？还想再玩一手吗？”
王富贵没吭声，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拉着周大柱挤出人群走了。
到了展示环节，陈长远亲自捧着那盆铁皮石斛种苗上了台。
他一站上去，全场都盯着他手里的货，那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有几个大老板模样的家伙已经开始摸钱袋子了。
陈长远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介绍，忽然听见台下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这破玩意儿谁买啊？不就是一堆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