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往往就像一层薄冰,总有人按捺不住要伸手去敲碎。
可自打夏红英收心宅在家里,倒真把这层冰护得稳稳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浸在浸在凉丝丝的清净里。
八婆似的李红霞总算不来烦她了,从前那人的羡慕嫉妒恨简直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嗡绕得人太阳穴直跳,仿佛夏红英日子过得舒展些,就成了她家灶台上总烧不开的水 —— 全是因为别人挡了自家的火。
而且听说那快嘴婆娘竟也谈起恋爱,夏红英一想起她叭叭不停的嘴要拧成温柔的弧度,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画面想想都觉得惊悚。
好在这年代讲究自由恋爱,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伙儿见了也只当寻常事,顶多有几个眼红心热的躲在柴火垛后嚼几句舌根,无非是见不得别人碗里比自家多块肉罢了。
倒是夏柔和李俊德那对倒霉催的苦命鸳鸯,近来安静得像埋在土里的石头。
可夏红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俩准在暗地里磨爪子呢,指不定又在憋什么蔫坏水。
不过她半点不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马过来便是!就当给这无聊的山村生活添加点调味剂罢了……
她摸了摸腕间虚虚笼着的银镯子,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姑奶奶我有空间囤着山珍海味,有异能能断金裂石,更有那在血里火里炼出来的杀伐本领,还能怕了这两个只会耍阴招的反派?
此时的夏红英正穿着件藕荷色的宽松睡衣,裤脚绣着圈细碎的兰花,脚下蹬着双米白色的厚底拖鞋 —— 那是她从后世带来的宝贝,踩上去软乎乎的,像是陷进刚晒过的棉花堆里,后世大家管这叫 “踩屎感”,她却觉得是踩在云尖上。
她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舒坦,睡衣的领口随着动作松垮垮滑下来些,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头。
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她慢悠悠晃进小院,拖鞋蹭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
这些 “稀罕玩意儿” 可不能让村民和知青瞧见。
当初她执意把院墙修得比别家高两尺,理由是防后山的野猪和黄鼠狼,毕竟家里只有她自己,实则是想挡住那些探照灯似的目光。
此刻墙头爬满的牵牛花正开得热闹,紫的蓝的小喇叭顺着砖缝往上钻,倒成了天然的屏障。
她的小院坐落在山脚,地势比知青点和村子高出老大一截,站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能把整个村庄的轮廓收进眼底。
眼下正是农忙时节,梯田里已经攒动着不少身影,新开辟的田垄上种着绿油油的玉米和红薯,像给山谷系上了条翡翠腰带。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太太凑着纳鞋底,线轴在指间转得飞快,嘴里的话却比针线还密;一群半大的孩子举着柳枝当马骑,笑声能传到半山腰。
夏红英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这岁月静好的模样,倒真让她忘了自己是从那末世刀光剑影里闯过来的。
正发怔时,视线里突然闯进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 镇上的邮递员正骑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二八大杠,穿过村口的晒谷场,径直往她这方向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自从三年前离开京都,她就没跟任何人有过任何联系,尤其是那糟心烂肺的一家子,怕是早盼着她在这穷山沟里烂成泥了。
精神力下意识地探过去,果然在邮递员的帆布包里扫到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盖着京都的邮戳。
难道?还有什么“惊喜”要到来吗……
一丝微弱的希望像火星似的窜起来,她刚要抬脚迎出去,睡衣的下摆随着动作飘了飘,露出脚踝上那圈精致的蕾丝花边。
“糟了!” 夏红英猛地顿住脚,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睡衣是真丝的,领口开得比村里姑娘的的确良衬衫低了半寸,裤腿更是短到膝盖上方,配上那双雪白的厚底拖鞋,在这个连穿件碎花衬衫都要被议论的年代,简直是 “伤风败俗” 的活靶子。
要是被邮递员瞧见,保不齐明天全村就会传开:“知青夏红英穿得跟妖精似的,准是在山里学了什么邪术!”
搞不好还会被扣上 “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的帽子,批斗会都能给她开起来。
她立马转身就往房间跑,拖鞋在石板路上踩出一串急促的 “嗒嗒” 声,小路边上的几颗向日葵被“惊”得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她像阵风似的刮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