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猛地站起身,她想质问谢兰辞为何要对苏家下此狠手?
可她却不能这么做!
“苏姨娘?”谢夫人看着苏杳的脸色苍白,担忧地唤她。
苏杳深呼吸,她不能在谢夫人面前失态,更不能让她瞧出端倪。
“谢夫人,时候不早了,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了。你也好生歇着。”
苏杳退出房门时,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一瞬间,她好似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缠绕。
窒息的,压抑的!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苏杳心神不宁,在床上辗转反侧。
脑海中浮现的那场吞噬了父兄的熊熊大火的画面。
她的胸口就像被大石头堵住,喘不过气。
春桃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打趣道:“姨娘今晚在烙饼呢?”
苏杳心事重重,实在无心开玩笑。
她坐起身,春桃见状,忙跟着起身。
她看着苏杳紧皱的眉头,意识到自家主子神色不对,焦急地问道:“姨娘,你怎么了?今儿下午还好好的,怎么从谢夫人那里回来后,整个人都闷闷不乐?”
“春桃,我去院子里走走,你不用管我,你先睡。”
“奴婢还是陪着姨娘吧,反正奴婢也不困。”
说着,她忍不住抬手掩住唇边溢出的哈欠,困意裹着白日里的疲惫,顺着发梢往下沉。
苏杳将被子往她肩头掖了掖:“你瞧你,还嘴硬?”
窗外月色如水,照在春桃困倦的面容上。
“你都忙了一整日了,哪能不累的!你放心,我就是想到我的家人,睡不着。我就在门外院子里走走,你且睡,若有事我一唤,你准能听见。”
春桃拗不过她,揉着酸涩的眼睛点头。
苏杳穿好衣衫,披上大氅,走到院子里。
夜里,寺院的夜静得瘆人。
苏杳踩在沁凉的石板上,望着墨色天幕里,忽明忽暗的星子,胸腔剧烈起伏。
山风卷着远处松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贪婪地大口呼吸,好像这样就能将郁积在肺腑间的愤懑尽数吐出。
她不明白,为何谢兰辞如此狠戾的心肠,他与苏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一滴清泪已砸在石板上,瞬间被夜色吞噬。
阵阵寒风吹过,苏杳后颈的碎发被风掀起,她下意识裹紧大氅。
树影婆娑,被风吹得摇曳乱晃,树影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苏杳心中一阵警惕。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谁?”
她拾起地上的木棍,紧紧握在手中。
呼啸的风声拂过耳边,好似在回应她的紧张,还带着几分嘲弄。
远处忽然传来夜枭的啼叫,苏杳只觉头皮发麻,握棍的手心沁出冷汗。
突然,前方的草丛突然发出窸窣声响,像是有人在缓缓移动。
苏杳屏住呼吸,她抓着木管,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终于,她大喝一声,猛地用木棍拨开草丛!
“喵!”一只狸奴窜了出来。
苏杳吓得后退几步,木棍也掉落在一旁。
她大口喘着气,看着狸奴摇着尾巴消失在夜色中,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苏杳啊苏杳,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
她捡起木棍准备回房,夜风吹来,带着几分松涛的气息,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苏杳看到地上她的影子旁,有另一个黑影。
一瞬间,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苏杳不敢回头,她甚至一动不敢动。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异常,先开了口。
“大晚上的,你真是好雅兴,一人在此赏月?”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苏杳认出了那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转身,看着萧遇半张隐在阴影里的脸。
玄色劲装染着夜露,那双桃花眼里流转着笑意。
“萧遇,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苏杳后退半步,警惕地瞪着他。
萧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玉扳指:“谈何跟踪?我只是路过。”
“深更半夜,路过寺庙的禅房?萧大人,你自己信吗?”
萧遇轻笑一声:“苏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什么也瞒不了你。我不过是来与苏姑娘做笔互利共赢的买卖。”
苏杳攥紧大氅:“与我做买卖?你盼着我家大人出事不是一日两日,如今阴谋得逞,还来假惺惺谈什么交易?”
萧遇忽然低笑出声。
他缓步逼近:“苏姑娘这话倒是说的像是我萧某害陆首辅似的。我与他虽然不对付,但他这次出事绝非在下出手。”
“萧遇,你已经赢了,整个朝堂现在都是你的了。你还想干什么?我一介女流,又有什么你可利用的?”
“陆首辅身上还有件东西,足以颠覆朝堂。”
苏杳浑身一僵。
“能调遣西北三十万铁骑的虎符。”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一个后宅女子,哪里懂你们朝堂上的东西?什么虎符,我更是从未见过!”
“这虎符本是先帝遗诏,本该归陛下所有,却被陆怀瑾暗中截下。”
苏杳只觉浑身血液倒流,陆怀瑾是陛下的太傅,当真会做这样的事?
她想,萧遇定是骗她的。
“萧遇,你休要胡言乱语狂骗我。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了。我想,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想被人抓到半夜骚扰陆大人的妾室吧?”
萧遇显然没想到苏杳会说此话,他怔愣一瞬,缓缓开口:“岭南草料场大火,你父兄并未死在火场。”
“你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萧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姑娘,你守着这虎符没有任何用,不如将它给我,我会助你,让你一家人团聚。这笔买卖,你不亏的。”
“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
她的声音闷闷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好!”萧遇看着苏杳脸上的犹豫,显然是心动了。他不想逼她太紧,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萧遇走后,苏杳踉跄着跨进门槛。
她颤抖地摸索火折子,烛芯“噗”地燃起,昏黄光晕将屋内映得忽明忽暗。
春桃被刺眼的光线惊醒,揉着惺忪睡眼从榻上坐起:“姨娘,你回来了。那么晚了,怎么还掌灯?”
“春桃,你快替我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