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适应了好一会,终于摸摸索索地往前挪动。
柳境边走,小耳朵边前后不断地煽动着。
本就突出的听觉,这会儿因为视觉受限,竟变得更为灵敏。昆虫爬行的窸窣声,两人呼吸和心跳声,空气流动的声响,甚至尘埃落下的细微声响,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凌韵没有柳境这种特殊能力,却并不影响她依靠双手去丈量自身所处的空间。
不同于外面石灰岩,暗道的岩层呈现半风化状态,结构较松散。洞壁干燥,触摸凹凸不平,是人工开凿的无疑。
整条暗道弯弯曲曲,越往里走越狭窄。凌韵佝偻着腰走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拖着大刀忍疼爬行。
一边爬,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这暗道太过狭窄,如果真遇到什么,转身跑是来不及了。
到时候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刀刺过去。只要不是人,什么动物都不会有拿武器反击的能力。
好在这暗道里除了一些蜘蛛网再无其它东西。进入之后能明显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冷风吹来,这就表明整个通道应该是和外面联通的。
也不知爬了多久,凌韵感觉自己的膝盖都疼得麻木了,手却感觉地面渐渐湿润起来,触感也愈发坚硬。
等两人顺着暗道爬到尽头,就发现眼前事物突然清晰起来。
是出口!柳境惊喜出声。
凌韵抬头,就看到头顶有块腐朽不堪的木头板子,无数的植物根须从板子上穿过,伸进底下。
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大刀就戳穿了木板。只见出口呈圆形,小的可怜,稍微强壮一点的成年人想要爬出来都不可能。
太好了!咱们逃出来了!
柳境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像只放归野外的猿猴一样,拽住周围藤蔓就猛然跃了出来。
凌韵跟着爬出来,就觉得浑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子就被抽离,只得软软地靠着旁边一棵大树坐下。
师父,这是哪里?
柳境倒是和凌韵的状态截然相反。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山里微凉的晚风,兴奋到仿佛刚打完鸡血。
我也不知道。凌韵回答得有气无力。
柳境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一回头便被自家师父血肉模糊的膝盖吸引了注意力。
师父,是不是很疼?你没事吧?话音刚落,他的眼泪就跟着滚落下来。
凌韵能感觉到柳境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忙摆摆手和他开玩笑道:这次冒险刺激程度8.6分,师父也就有1.4。
师父?柳境显然不懂她的梗。吓得小脸煞白地过来摸她的额头。
凌韵打落他的手,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师父膝盖没事,就是饿了。
她这么一说,柳境的肚子就像突然打开了开关,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
师父我去找找有什么吃的!柳境小脸一红,害羞地跑开。
别跑远了。凌韵抻着脖子交代。
柳境乖巧地答应着。
谁知他只往前走了几步就眼前一亮,忍不住惊呼。
好多蘑菇!
深山老林树木很多,高温加上连绵不断的雨水,滋养出不少蘑菇来。
柳境老家多是石头山,他也没出过村子,根本不会辨认哪些蘑菇可以食用。
不过他小脑瓜子转得快,只思索片刻就蹲在地上把目之所及被虫子咬过的蘑菇,一股脑儿捡了。
凌韵在里边挑选自己认识的,竟发现柳境采的大半都可以食用。
鸡松花,红菇,黑木耳……甚至还有两朵猴头菇。
小境,你是不是经常背着你爷爷出村啊?怎么认识这么多的蘑菇?凌韵眨巴着眼睛揶揄道。
我没有!我真不认识蘑菇。所以我选的都是虫子咬了的。我想虫子吃不死,人当然能吃。柳境涨红着小脸和她争辩。
呀!徒儿真聪明,师父捡到宝了。你说怎么能有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凌韵见他着急了,也不逗他了,一顿彩虹屁地哄着。
柳境嘴角压不住。好话听了一箩筐后,他突然挺直了腰背,板着小脸打断道:师父,我去拾柴火,晚饭就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便和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凌韵捂嘴偷笑,用裙子兜着菌子到就近的小溪边清洗。
这时天边最后一道晚霞也悄然暗淡下去。
夜幕降临了。
因为担心深山有野兽出没,凌韵拾了不少柴火,带着柳境在暗道出口处点上了篝火。
野兽大多惧火。万一运气不济,碰到特别凶悍的,两人能及时躲回暗道。
山泉煮沸,洗净的菌子撕碎下锅。煮了大半个时辰,添了两次水,凌韵才放心食用。
杂菇汤没有盐和油水味道不算好,但两人已经饿得眼睛发绿了,吃得头也不抬。
月亮出来的时候,柳境才惊觉自己肚子已经吃得滚圆了,可那种嘴还不想停下的感觉让他心里痒痒。
要是蚊子肉多点就好了,烧焦的味道挺香的。
柳境说着拨弄了一下篝火,火舌马上窜起来将蚊子烧得噼啪作响。
蛋白质焦糊的味道闻得凌韵直皱眉,他却淌下了口水。
凌韵笑说柳境是馋猫。然后盯着自己头顶黑压压盘旋的蚊子大军,陷入了沉思。
上辈子她曾听说过。每年雨季,非洲的维多利亚湖蚊子就会泛滥。当地居民在与蚊子长时间的相处中,研发出了蚊子饼。
对于物质匮乏、日常饮食中缺乏蛋白质的非洲原始部落居民来说,蚊子是摄取高蛋白质的绝佳机会。
这种纯天然、无公害,富含蛋白质的蚊子饼,被当地人称为蚊子汉堡。其营养价值高出普通的牛肉汉堡7倍之多,是非洲原始部落居民主要的蛋白质来源。
这里目之所及至少五六条小溪,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倒是不缺原材料。
小境,你找找周围有没有平一点的木板,咱们做蚊子汉堡。
凌韵依稀记得非洲人民捕捉蚊子时,会找一个大盆或木板,沾上水或油脂,到蚊子密集的地方挥动来捕蚊。
人们会把捕捉到的大批蚊子捏成汉堡肉的形状。然后将其放在石锅上加热烹煮或油煎,熟透后即可食用。
柳境不懂什么是蚊子汉堡,可一听有吃的立刻来了劲。
两人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吃上了肉。
蚊子肉!
说实话,下嘴前两人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柳境被香味吸引,闭着眼睛吃了第一口。
这一吃,他的眼睛就亮了,几乎是两三口就干掉一个。
凌韵看他吃得香甜,忍不住掰了一块尝试。
说实话,其味道绝对称不上好吃。有点像“略带苦味的牛肉干”或“烤得较干的血肠”,口感偏紧实,还带有一些昆虫特有的腥味。
可味道这种东西接受度因人而异,毕竟它是因为人们为获取营养而形成的传统食物,而非以“美味”为主要追求。
想到这儿,凌韵又勉强吃了几口。这都这么时候了,还挑上了!
可身体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凌韵心里怎么想,每吃一口,她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压下恶心的感觉。
师父,你不吃可以给我吗?柳境舔舔嘴唇,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凌韵正有此意。闻言马上答应,并细心将手里的蚊子汉堡烤热。
谁知柳境根本等不及,拿过来囫囵吞枣地就吃了。一边吃还一边碎碎念叨:热有热的味,冷着吃也香,就不用麻烦了。
凌韵腹诽,怪不得柳境在原书中能成为盗墓之王。他要是生在现代华国,妥妥的中国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