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众女眷红了脸。
这,这新科状元已有官身,怎,怎就这般不忌讳,想说什么说什么?
而男人们的表情则更多的是意味不明。
陆启霖朝天佑帝道,“陛下,来的路上,臣经过了一处镇子,颇大,镇子北面挂着花粉灯笼的楼儿不少,不若派人去这个镇上找几个大夫?”
顿了顿,他补充道,“也好对症下药。”
说到这里,别说是女眷们一个个听得直摇头,便是男子们也略有几分不自然。
这人,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天佑帝眯了眯眼,“允。”
楚博源拧眉,旋即冷笑连连。
花柳病登不得大雅之堂,即便是春莺春花二女确诊了又如何?
能说明什么?
说明四皇子也染上了脏病?
除了丢皇家的脸面,还有什么意义?
这陆启霖当真是搞不清状况,天家丑闻也要拿到台面上,也不怕才上任就被贬出盛都?
没看陛下听了这么久,都没提要提审四皇子吗?
可见人家还是很在乎儿子的,压根就不愿意让儿子丢人。
蠢货。
他勾起唇角,稍稍后退了一步。
也罢,蠢货自己找死,那就让他继续!
孟松平站在盛昭明身后不远的位置,见状有些担忧。
他虽然也是朝中出了名的直臣,但也从不朝陛下枪口上撞。
启霖此举,无异是要火上浇油。
可瞥见盛昭明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琢磨着。
不过启霖素来聪慧,殿下看着也不慌不忙,可是两人之间另有安排?
亦或是,还有旁的意思?
孟松平收敛心神,继续静静看下去。
等人到的功夫,陆启霖也不闲着,继续问了几个与楚博源的提问类似的问题。
但他问的更细致些。
比如,他问皇庄的下人,挨打那天的天气是晴还是雨,是刮风还是不刮风,哪个时辰,哪个地点。
如此盘问了一批人,他问春莺和春花二女的问题变得越发令人羞于启齿。
比如,四皇子是何时盯上了她俩,什么时候,她俩被四皇子糟蹋,又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染上了脏病,可吃了什么药,找什么大夫看。
春莺和春花两人哀戚的脸红白交织,羞愤欲死,却还是磕磕绊绊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一月前的白日,是,三月初三那一日,殿下说要作画,让我们姐妹去伺候笔墨,谁知到了殿下那,他却不提笔,只说,只说要画......美人图,呜呜,还要我们褪去......画着画着,殿下就,就......后来我们都觉得不舒服,阿爹带着我们去找大夫看了,说是.......说是.......呜呜呜,我们命苦......”
姐妹俩边说边哭,惹得众夫人小姐们一边抹泪,一边又想捂住耳朵。
可怜啊。
这二女年岁都不大,四皇子还真下得去手。
还是同时御......
陆启霖盘问了半天,一边问,一边用炭笔与纸片记录了多份口供,对比了一下时间,真真是找不到任何破绽。
所有人都答得天衣无缝,的确是真人真事。
这些事,还真是四皇子干的。
问完其他人,陆启霖看向卢嫣然。
“四皇子妃,你可否说说,殿下屡次对你动手,是何时何地?下官也好记录下来。”
卢嫣然盯着他。
眼前少年郎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有着独一份的清隽,一看就是聪明人。
像极了他的师父安行。
想到安行,卢嫣然心情就复杂不已。
当初,她差点就跑了。
可惜被贼人所掳,距离自由差了一步,而后,她又被安府下人“恰好”救了。
至此,她就被囚在了盛都这个大牢笼里。
有时候她会想,也许那不是一场“巧合”。
而是一场刻意的安排。
“四皇子妃,可是想不起来了?”
卢嫣然中断思绪,露出一丝苦笑,“自是历历在目,不敢忘也。”
等她将素日经历说完,陆启霖颔首,又问道,“四皇子妃平日里,与四皇子感情如何?你们多年夫妻,虽一直未有子嗣,但四皇子对你情比金坚,多年不曾纳妾,可是真的。”
卢嫣然点点头,“从前是的,但他自被废后,性情大变,变得急躁暴虐,尤其是这几个月,一日比一日狂躁,稍有不顺,便对下人喊打喊杀。”
“这些,您都是听下人们说的,还是亲眼所见?”
“自是亲眼所见,若非我一直伺候在一旁,也无从劝阻,从而,从而被他......”
卢嫣然说到这里,泪水又不停落下,看得周围女眷心疼不已。
一位老夫人更是上前一步关切道,“四皇子妃,莫要伤心,今日你在这里,陛下定会为你做主。便是天家儿媳,受了磋磨也不应该忍。”
“多谢苏老夫人。”卢嫣然遥遥一礼。
不管是不是阿爹安排的,她道谢总没错。
自苏老夫人开始,不少女眷开始出言安慰,让卢嫣然泪如雨下,“多谢诸位关心,我相信陛下定会为我做主。”
天佑帝“嗯”了一声,“自然,朕绝对不会因为老四是皇子就偏袒他。”
此言一出,更是让卢嫣然心下一松。
她终于,终于要自由了。
她低垂着眉眼,等着最后的胜利。
但陆启霖的问话却还是未完。
“四皇子妃,皇庄上日子如何?”
卢嫣然一怔,这是什么问题?
她飞快扫了一眼天佑帝,道,“皇庄清苦,自是比不得宫中锦衣玉食,便是我,有些事情也要亲力亲为。不过既然是陛下要惩罚四皇子,我作为妻子,也只能一同跟着受了。”
“如此说来,四皇子的衣食起居,大都出于你之手?”
卢嫣然想也不想便点头道,“身为殿下妻子,我自是该如此,我卢嫣然这辈子行事,自是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夫君。只是......”
“只是夫妻之间的情分也不是我一片真心付出即可,我与殿下之间......旧情难续,非我所愿,可是,我也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一席话,说得女眷们更是纷纷抹泪。
也让一旁的男子们气愤难忍。
有人当即也不喊四皇子妃了,而是直接道,“卢郡主,你做的没错,你若无情我便休,就该如此!”
“是啊,郡主你别怕,安西侯为我大盛辛苦戍边,他的女儿怎能任人欺凌?”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为卢嫣然打抱不平。
陆启霖也附和着赞了一句,“四皇子妃当真是蕙质兰心,是四皇子不懂惜福。”
当然,他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赞叹,并未得到旁人搭理。
这时,一队人马疾行而至。
一众护卫拎着几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和一个头戴红花的老妪奔来。
陆启霖的视线挪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就见安九靠在一处大树后头,侧着脸朝他笑了笑。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