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鸣金收兵的声音掺杂着撤退的嘶吼。
燕军撤退迅速,但从阵法中逃出来的十不存一。
——
西凉军营。
“湮灭所有火把,准备好打游击的准备。一二三殿由此往东,直下方城,四五六殿…… ”
玄舞刚勒停马,马还没下,就先下起了命令,部署了作战方案。
\"军令都传下去了?\"
江离披着外袍坐在军帐内,正往嘴里灌着苦药,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
玄舞风风火火闯进来,铠甲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她二话不说夺过药碗往案几上一搁,拽起江离胳膊就往内帐拖。
\"刚醒就逞能!伤患就该躺着!帝君,冒犯了!\"
\"哎哎——\"
江离一个踉跄,药汁洒了满袖
\"玄舞!本王好歹是主帅......\"
\"主帅个鬼!\"
玄舞突然转身,眼圈泛红。
\"经脉受损,重伤的人没资格谈军务!\"
她声音发颤,拽着江离的手却放轻了力道。
帐内顿时安静。
江离怔了怔,忽然轻笑出声。
\"原来我们大军师也会哭鼻子?\"
说着伸手去抹她眼角。
\"谁哭了!\"
玄舞拍开他的手,却被江离反手握住。
\"好好好,没哭。\"
江离拉着她坐到榻边,指尖在她掌心轻划。
\"那现在能告诉本王......\"
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狡黠。
\"你把我西凉精锐都派去干什么了?\"
玄舞耳根一热,抽回手冷哼。
\"总比帝君躺着做美梦强!\"
虽是这么说,但江离终归还是主帅。
没有耽搁,她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布防图。
\"四五六殿在此峡埋伏,七八九殿假扮商队混进了方城——吸引燕军视线,最后摆脱燕军,气死燕远那个老王八......\"
话未说完,江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边溢出血丝。
玄舞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去擦。
\"帝君您……看……!非要现在......\"
\"骗你的。\"
江离突然抬头,嘴角还挂着血却笑得灿烂。
\"这口淤血憋半天了,吐出来舒服多了。\"
擦了擦嘴角,他又转眼看向布防图。
“此城甚妙,四周道路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本王觉得可以在此处摆燕远一道。”
——
大周北疆。
北疆军驻地。
“——报!大帅,西凉军向北冲出燕军包围,舍弃了西凉后援补给,直插燕国腹地。”
斥候禀报完,帐内一众将领皆是怔住。
“大帅,断龙峡作为西凉军后援补给,西凉军说放弃就放弃了?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我看不见得,西凉军如果固守,那就只能依托固定的后援补给,跟燕军打攻防战。燕军人数占优,对西凉军极为不妙。”
“没错,西凉军军力有限,长久的攻防战只会越打越弱,直到进入劣势。西凉军这是想放手一搏啊!”
帐内众将也不是吃干饭的,一下就将形势分析一下个七七八八。
在他们看来,这些日子西凉军打仗的路数,完全不是常人所能想到的。
他们对西凉军的战绩无不是艳羡加佩服。
如果这仗让他们来打,五万人绝对打不出如此战绩。
“嗯……下去再探!”
安阳侯也是起身,遣退了斥候,踱步到了一处舆图前。
“燕远这次算是败在西凉军手里了,你们谁来说说西凉军的战损?”
听到安阳侯问话,当即就有一名将领上前。
“西凉军两月前,由断龙峡出关,一路如履平地。后与燕远打攻防战,直至现在冲出包围。伤损约五千左右,与燕军的伤损比是二十一比一!”
“咕咚~”
虽然这个数据,在众将领心中也大致有个数。
但跟念出来摆在明面相比,那就是两码事。
当然,之所以有如此夸张的战损,都是当初断龙峡六万守军拉高的。
当初断龙峡一战,西凉军就打出了六万比零的惊天战绩。
“好啊!好啊!西凉军的军备与我们比如何?”
安阳侯听着也是不禁失笑出声。
“回大帅,如今边疆战士七成以上都换装了朝廷新锻造的战甲武器。”
“那西凉军的人数与我们相比又如何?”
安阳侯再次发问,淡定看着面前的一众将领。
“回……回大帅,西凉军总编制六万,我北境守军二十万。”
还是那名副将,此刻已经唯唯诺诺起来。
自家大帅总拿自己跟西凉军比,任谁也知道其中意思了。
“那为什么西凉军能做到的,我们做不到?现西凉军孤军深入,前后无援,传我军令——”
安阳侯当即动身来到案前,右手猛得抓了一把令箭。
“——报!”
就在他气愤不过,要下命令时,帐外突然传来禀报声。
一众人皆是齐齐转头,神情疑惑不解。
无他,只因此一声不像是斥候快马进营。
“报!营外有圣旨驾到,宣旨钦差请大帅前去接旨!”
帐外突然跑进一名士卒,跪地道。
“什么?圣旨?陛下怎会在此时突然来旨?”
安阳侯手中令箭终是没落下,此刻一头雾水。
“大帅,末将等也不解,据上次军报递呈也就两月,此间最新战况都还未上禀。说不定是陛下对上次战果的赏赐呢?”
“诶,保准没错了!绝对是上次阴山关大捷,朝廷定下了赏赐。哈哈哈~”
“嗯……?”
众将刚笑,安阳侯便怒瞪了过来。
“你们很高兴?上次我们可都没上禀西凉军的战绩。跟西凉军比起来,却是我们这两下子,得了陛下赏赐,你们还能高兴的起来?”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安静若死。
没有一个人反驳此话,因为他们都从心底里被西凉军给折服了。
\"列阵,迎旨!\"
安阳侯沉声下令,整了整染血的战甲。
当他大步走出军帐时,北疆军精锐已沿着辕门到中军帐的甬道分立两侧。
铁甲寒光中,钦差的车驾缓缓停驻。
\"臣,北疆统帅安阳侯,恭迎圣谕——\"
安阳侯单膝跪地,身后将领哗啦啦跪倒一片。
轿帘掀起,走出来的却是当朝兵部侍郎严世卿。
\"侯爷。\"
严世卿似笑非笑,目光扫过一众将领。
\"看来北疆军......正忙着?\"
\"臣等戍边卫国,不敢懈怠。\"
安阳侯眉头紧锁,抱拳回应。
对于这个圣旨,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严世卿轻笑一声,突然抖开圣旨。
\"北疆军接旨——\"
所有将士齐刷刷低头。
\"吾皇诏:今查北疆战事糜烂,徒耗国帑。着安阳侯即日率部撤回防线以内,无诏不得出关。边关诸将各守本分,违者......\"
严世卿顿了顿,目光如刀。
\"以谋逆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