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几乎没怎么留意，转眼又到了周四。淮州久违地落了雨。
说实话，淮州并不常下雨，一旦下起来，却总是绵绵密密——当然，也可能是记忆的偏差，只有这种连绵的阴雨，才更容易被记住。
期间，唐清浅又去看了两次车，柳熙然陪着的。两个姑娘把拍的照片、了解的信息发到群里，顾雪和谢夭夭便头挨着头，对着屏幕细细地看，小声讨论。
可最终，也没能挑出一辆让所有人都一眼心动的车——倒不是过于挑剔，只是似乎总有一两点，无法完全照顾到每个人的喜好或考量。
柳熙然趴在电脑桌前，下巴抵着桌面，长长地叹了口气：“选不好啊...”
顾雪也揉了揉眉心。她毕竟没看到实车，对很多门道也不甚清楚，参与讨论实在有些勉强。谢夭夭干脆窝进顾雪怀里，眼神放空，显然是放弃了思考。
唐清浅熄了手机屏幕，目光转向电脑。视频画面里，顾雪和谢夭夭身后，那个年轻人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书，姿态闲适，哪有半分为此事操心的样子？
“夏先生倒是好闲情。”唐清浅开口，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我们在这边忙得焦头烂额，某人倒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听起来不像是在夸我？”夏禹笑着合上书。
“没想到夏先生竟觉得这是在夸你？”唐清浅微微挑眉，“还是说...其实你心里早已有数，就等着周日来江城时，再‘好好’跟我聊聊？”
这番暗藏机锋的斗嘴，让屏幕这边两个姑娘都轻轻笑了起来。但只有夏禹和柳熙然心里清楚，唐清浅这“聊聊”二字，恐怕不只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柳熙然撇了撇嘴，夏禹也只能无奈叹气——能理解，但是...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让叶玉玉抱上孙子。
“急什么，”夏禹重新翻开书，语气轻松，“等下周我们都到江城，再一起去实地看看就是了。名单已经筛过一遍，这车也只是个过渡。国内SUV市场才刚起步，以后肯定要换更好的。”
“啧，”唐清浅微微摇头，“这辆还没挑好，就已经惦记下一辆了？”
“对啊。”夏禹答得坦然，“这都四月中旬了，苹果的发布会就快来了。”
“嗯？”柳熙然仰起脸，好奇道，“夏禹你要换手机了？”
眼下，夏禹、顾雪和谢夭夭用的都还是按键机，只有柳熙然和唐清浅用的是智能机。
“听说...iphone 4快发布了。”夏禹放下书，走到桌边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准备好迎接我们游戏下载量真正的井喷吧。第二部游戏，也该提上日程了。”
“为什么这么说？”顾雪还有些不解，轻声接话。
“今年是新机型变革年，苹果号称要带来技术革命。”夏禹耸耸肩，没有说得太深，“我一直说等个更好的时机宣发、再做新游戏，等的就是现在。”
“一直没有正式项目，公司成立在那儿也像个空壳，”唐清浅双手抱胸，“我也没法招人。”
“这个游戏本身不难，很轻量，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也能做。”夏禹说道。他确实得给这姑娘找点正经事做了，
一天天的...别光琢磨些带颜色的事情，尤其体力还跟不上，折腾一次得歇一天。
“我都快忘了咱们还有个公司呢...”柳熙然在一旁小声吐槽。
“正好，准备让它重新转起来吧。”夏禹低头看向顾雪，“还和以前一样？麻烦顾老师构思个剧情，配个音？”
“好呀。”顾雪虽不清楚夏禹具体要做什么游戏，但仍温顺应下，眼里带着柔和的笑意。
谢夭夭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想不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最终，她只是抿了抿唇，把话咽了回去。
“那我和夭夭不就闲着啦？”柳熙然得意地晃晃脑袋，看向顾雪怀里的谢夭夭，“等将来我真去当教练了，这摊子就交给夭夭！夭夭现在可是总裁预备役！”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谢夭夭那一瞬的失落，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了过去。
“哟，小谢总裁。”夏禹含笑接话。
“小谢总裁可还在我怀里躺着呢。”顾雪也笑着附和。
“嗯，小谢总裁。”连唐清浅都淡淡地跟了一句。
“哥！顾雪姐！”小姑娘脸腾地红了，从顾雪怀里挣出来，看向屏幕，朝唐清浅的方向丢去一个娇俏的白眼，“清浅姐！不理你们了！”
“现在得罪她，小心以后不发工资哦。”柳熙然笑得前仰后合，继续拱火。
“好了好了，”夏禹适时地打住话题，免得谢夭夭太过窘迫，“你明天回来？”
“对呀，”柳熙然答得自然，“真的超级——想念夭夭做的饭！”
“正好，我周五没有晚自习，”谢夭夭重新坐好，眼睛亮晶晶地安排起来，“我和熙然姐去商场逛逛，买菜，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定？”
“好！等我回来哦！”柳熙然应着，语气不由得带上一丝感慨，“还是淮州好，自在！”
唐清浅淡淡瞥她一眼：“我拘着你了？”
“你不懂！那是一种...一种氛围！”柳熙然试图形容，却找不到更贴切的词，“哎呀，跟你说不明白。等夏禹到了，你俩在江城单独待两天，你就懂了。”
唐清浅微微挑眉。这是什么话？
柳熙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感慨，但唐清浅只当是她怀念五人齐聚淮州的热闹。可现在听来...
似乎不止如此？
唐清浅的目光转向夏禹。后者只是回给她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了然微笑。
他当然最明白柳熙然话里的意思。
在江城，尤其是在她们俩住的那边——没有其他女孩在身边，甚至一般情况下也没有长辈突然的打扰，甚至连时间都因为提前请假而显得宽裕无边...
仿佛所有的日常规则与约束都暂时退场。
而随之悄然滋长的...
便是有些难以自控的心绪与欲望。
柳熙然早已亲身体验过，这点在夏禹自己家就已得到验证。至于某位刚刚“开荤”、尚未来得及深思的姑娘...恐怕还没意识到。
“明天好像还有雨，熙然姐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伞。”顾雪补充道。
“知道啦，要不要我去接你和夏禹？”柳熙然问道。
“不用，明天中午应该不下雨。我们先去夭夭那儿吃午饭，然后把摩托车放回家，晚上两人骑一辆电动车回来就好。”顾雪安排得细致，“天凉了，没必要硬吹冷风。”
一如既往的体贴与周到，顾雪的行事风格，隐约有了几分夏禹的影子。
“顾雪你这安排...要是发文字过来，我大概会以为是夏禹在跟我说话。”柳熙然笑道。
“被他影响了。”顾雪含笑瞥了一眼身旁的夏禹，眼神温柔。
几人的话题又绕着明日的安排、天气、琐事闲闲地聊了一会儿。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屋内的光景愈发暖融。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眼见着已近平日休息的钟点。
“哥，今晚下雨好像有点冷呢...”谢夭夭伸了个懒腰，状似随意地说道。
“嗯？要加床厚被子吗？”夏禹顿了一下，这话本不该从她口中问出——家里被褥放在哪儿她清清楚楚，也不是小孩子了，冷热自知。
“不是啦...”谢夭夭眨眨眼，话虽对着夏禹说，眼神却悄悄往电脑屏幕上瞟，“我是说...今晚，一起睡怎么样？”
唐清浅立刻看出了小姑娘那点藏不住的心思，双手抱在胸前，只是唇角微微扬起：“就你们两个？”
“当然不是呀！”谢夭夭笑得像只得意的小猫，对于能“将上一军”显得很开心，连忙拉外援，“还有顾雪姐呢！”
“嗯...听起来，我好像跟着占到便宜了。”顾雪也笑起来，话里带着同样的调侃意味。
“咳咳...”柳熙然清了清嗓子，“那行，你们好好休息啊，别着凉。三个人盖一床被子...会不会不够？”
谢夭夭敏锐地察觉到，柳熙然的反应并不如自己预想中那样“跳脚”，反而透出点...心虚？
“应该...不会吧？”谢夭夭话说得不确定，目光转向夏禹，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还是两床被子吧，别真冻着了。”夏禹当然知道柳熙然在虚什么，但自然不会让谢夭夭看出破绽——这姑娘的敏锐，他可是领教过的。
“那行，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们也要睡了。”唐清浅眼里的笑意深了些，意有所指地看向夏禹，“你们可别生病了，不然...很多事情，比如学习什么的，就没有精力了。”
夏禹无奈。这姑娘，分明是雨过天晴，又开始觉得她“行”了。
“你们俩赶紧睡吧。今晚天冷，自己注意盖好被子。”夏禹开口说道，目光特意转向屏幕里的唐清浅，“可别等我到了江城，又得从头到尾照顾某个病号。”
唐清浅被这话轻轻噎了一下，随即别开视线，看向身旁的柳熙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我也去睡了。明天训练照常。”
柳熙然在一旁咧着嘴笑，眼睛弯弯的，朝着摄像头活泼地挥了挥手：“那我们也去睡啦！大家晚安喽！”
屏幕这边，三人看着画面里两人或淡然或明媚的笑脸，也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晚安。”
视频通话的界面暗了下去，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仿佛永不止息的雨声。夜晚的寒意，似乎也随着那声“晚安”，悄然漫进了温暖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