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盯着棋盘，眼睛来回扫视，思考着接下来的各种可能。
吴为倒是站了起来，看着院子里的盆景，一个一个欣赏了过去。
良久，只听得轻轻啪的一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算力惊人，我输得不冤。”
吴为走了回来，看着被翻过去的黑将，淡淡道：“这局棋五五开，运气而已。”
“运气？”男人笑了，“我这个人吧，从来不相信运气。”
吴为嘿嘿了两声，知道自己的场面话被识破了。
“你是哪家的子弟，有这份心机和手段，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男人主动开口问道。
“吴家，通州吴家。”
“吴家，通州？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小门小户的，登不上大雅之堂。”
“那想必也是诗书传家，颇有底蕴的吧？”
“有一点，但不多。”
简单几句话，把男人逗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最后问了一句。
吴为刚想回答，就听到一声脆丽的声音传来：“吴为，我们要走了！”
两个身影探了出来，是孙芷溪和骆佳人。
“二叔！你怎么在这儿呢？”孙芷溪满脸疑惑。
男人站起身来，朝着孙芷溪说道：“溪溪回来啦！这是你朋友吗？”
孙芷溪似乎跟这个二叔的关系并不算亲密，隔的有点远：“嗯，我朋友。”
打了招呼，三个人就赶紧离开了，寿宴要开始了。
男人看着残局，嘴里念叨着：“吴为，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思索良久，男人眼中一亮：“通州，轻纺城，海通大桥！”
孙芷溪步履匆匆，赶紧拉着吴为离开了院子：“你怎么跟我二叔下起棋来了？”
“碰巧！”
“你离他远点。”
“为啥？”吴为倒是好奇了起来。
孙芷溪面色一黯，低声道：“以后跟你说，快走！”
时辰一到，所有人都开始陆续朝着正堂那里过去，等待给老太爷献礼。
不少想跟孙家攀上关系的政企人士都在摩拳擦掌，要是自己的礼物能得了老太爷的青眼，那以后在江宁，就能吃得更开了。
虽然人多，却极为有条理，大家都规矩地排成了一排。
为首的，自然是孙家的自己人。
孙万象来得迟，手里倒是拿着个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珍稀，身后还跟着一脸丧气的孙宇宸。
孙宇宸跟朋友炫耀完自己的911，就被父亲拎着耳朵跟了进来。
跟孙芷溪和吴为碰上，四个人看起来倒是很和睦。
“小吴也来啦！”孙万象面带笑容，说话也是不急不慢。
“我带他见见世面。”孙芷溪倒是抢先开口了。
“礼物准备了吗？”孙万象提醒了一句。
吴为把手里的那个卷轴递了过去：“名家手笔，一字千金！”
孙芷溪接了过去，倒是不太在意。
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吴为想溜，却被孙万象一个眼神制止了。
让吴为没想到的是，身为长子的孙万象竟然不是第一个给老太爷祝寿的。
刚刚跟吴为下棋的那个男人，带着一家子人，浩浩荡荡。
孙万象似乎见怪不怪，低声对吴为说：“你再考虑考虑。”
“轻纺城没得谈。”
“那就说海通大桥可以用？”
孙万象不是等闲之辈，很快就抓住了吴为的话柄。
看着老二那家人的表演，孙万象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你看这景象，像不像书里大观园的那场寿宴？”
孙万象突然没有再逼问吴为，反而转移了话题。
吴为默默叹了口气，他明白孙万象的意思了。
繁华背后，往往是衰败的开始。
盛极而衰，往往始于一场狂欢。
当一个地方死水一潭了很久之后，剩下的只是苟延残喘和枯败凋零。
“您到底是想结束这一切，还是想拯救它？”吴为没有回答孙万象的问题，反而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冲突吗？”孙万象脸上的笑容不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无比。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你觉得现在还能逃吗？”
吴为默然，自己已经身处局中，避无可避。
“轻纺城没得谈，海通大桥可以玩。”
这就是吴为最后的态度，两个里面要保一个，他肯定选择轻纺城。
“好孩子，叫声干爹吧。”
果然，便宜爸爸谁都想当。
“好的，叔叔。”
在二房不遗余力的表演下，整个场面变得无比热闹。
高僧开过光的佛龛，回流的汝窑水洗，八位数的天珠，一样一样都让众人觉得自己手中的东西失去了价值。
终于到了孙万象一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受待见的大房肯定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果然，孙万象没有让大家失望。
“爸，这是福荣斋的寿桃。”
身为一省大员，出手竟然如此寒暄，难怪老太爷看不上。
接过寿桃的老太爷，倒是打开看了眼，竟然迟迟没有关上。
“妈当年没吃上，您替她吃一口吧。”
原来，这寿桃竟是有故事的。
此话一出，旁边站着的那位贵妇人脸色就沉了下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孙万象嘴里的那个妈，不是现在的这个人。
好不容易熬死了正房夫人，才成为了孙家的主母，这件往事在场的不少人都知晓。
老太爷最终也没有吃，只是把寿桃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如同一尊雕像。
轮到孙芷溪了，她只是轻轻把那个卷轴往管家手里一送，浅浅地说了声：“爷爷长命百岁！”
大房的两件东西，真的让众人开了眼，不少人都在心中暗笑。
“这卷轴看着有些年份，莫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吧？打开给大家开开眼吧！”
开口是个跟孙万象年纪差不多的男人，“老爷子您不介意吧！”
“是秦家的人。”孙芷溪低声对吴为说道。
吴为眉头一挑，果然有人来挑事了。
视线朝着对面看过去，邪魅狂狷的秦天锡站在男人身后，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老太爷无动于衷，旁边的老夫人心领神会，朝着管家点了点头。
本来卷轴也不大，一个人就能直接打开。
只是当这幅卷轴被管家横向拉开的一瞬间，大家都齐齐傻了眼。
顿时，那四个字击碎了所有人的底线。
这四个字，骂得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