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一脸担忧,“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分开都快两个小时了,他没回来了?”
厉庭夏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从卧室出来,听到了林弘文的话,她激动上前,“你说你跟庭舟分开快两个小时了?”
“嗯。”
厉庭夏念叨着:“怎么还没回来?他身上还有伤,万一出事了怎么?怎么都吐血了……”
厉庭夏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厉庭舟的电话。
电话能通,但无人接听。
厉庭夏没由来的一阵慌张,连许老太太也跟着慌了起来,“他怎么拖着一身伤到处乱跑?”
林弘文是来找厉庭舟说事情的,但厉庭舟又不在,他索性对许老太太说:“许奶奶,既然他不在,那我就走了。”
许老太太常年在国外,盛暖和厉庭舟的事情,许老太太是不知道的,也怪不到许老太太身上。
厉庭夏担心厉庭舟,追着林弘文出来,“庭舟傍晚的时候是跟你一起走的,他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你。”
林弘文冷笑了几声。
实在太可笑了。
“厉庭夏,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我早说了,厉庭舟是死是活,与我们林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家熹熹嫁到你们林家七年,折磨得半死不活,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还恶人先告状了!难怪她在你们家过不下去!”
这笔账,等他处理好盛暖的事情,再慢慢过来跟他们算。
“林弘文,你别血口喷人,她在我们家怎么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庭舟可从来没吃穿用度上苛待过她!”
林弘文咬牙切齿地说:“厉庭舟最不缺的钱,吃穿用度上没苛待她,那是他最廉价的东西,他舍得多花一点时间陪她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想为什么我以前就没看出来你是这种嘴脸?恶心!”
林弘文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厉庭夏被气得直跺脚。
许老太太站在门口,把林弘文和厉庭夏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林家只怕现在恨死厉庭舟。
唉……
“庭夏。”许老太太走出来,“你赶紧派人去找找庭舟。”
“我这就去。”
厉庭夏开车出门后,许老太太掏出手机,拨打了许书意的电话。
“书意,你回家一趟,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
许书意那边很着急,答应马上回。
有些事情,还是要让孩子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如今,孩子们大了,许多事情他们这些老人家都管不了,许老太太很心痛。
要是书欢没有去世,陪着庭舟长大,是不是庭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
厉庭舟从小就被厉家当继承人培养,对他的要求很高,又没有妈妈在身边,以致于他十分沉默内敛。
母爱是温柔绵长的,有母爱滋润过的孩子,性格上总归是会所不同,庭舟被这些男人给养大,始终是缺了点什么。
厉庭夏也不知道能去哪找厉庭舟,开始出去的路上,一直在拨打厉庭舟的电话。
过了好长时间,电话终于打通了。
厉庭夏担忧出声:“庭舟,你在哪儿?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在医院,手机调了静音。”
“哪家医院?我来看你。”
挂了电话,厉庭舟把医院地址和他所在的位置发给了厉庭夏。
厉庭夏赶出医院,厉庭舟在医生的诊室里处理伤口。
望着那些斑驳的伤痕,厉庭夏心痛得难以呼吸。
医生帮他涂好药膏,包括好伤口,叮嘱他不要做剧烈运动,冬天温度低,伤口愈合的速度本身就比较慢,总是这样反反复复裂开,不利于恢复,还有导致以后留下严重的疤痕。
从医院出来,上了车。
厉庭夏坐在驾驶室,扭过头,对坐在后排座的厉庭舟说:“刚刚林弘文来家里找你。”
“他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不过看起来很不高兴。”
厉庭舟没再说话。
由于厉庭舟身上气息阴寒,外面还下着雪,即使车内开着暖气,车内气氛依然冷沉。
厉庭夏低着嗓子说:“庭舟,你是不是爱上暖暖了?”
厉庭舟依旧没有回答。
厉庭夏不再问了,但猜也猜得不到。
以他的性格,他不说那就是了。
厉庭夏启动了车子,后排的厉庭舟说:“送我去机场。”
“你要回去?”
“嗯。”
“可是暖暖还在这边……”
厉庭夏也说不下去了,在这边也没有什么用,暖暖根本不搭理厉庭舟。
哪怕厉庭舟守在林家大门口,暖暖不见他,也是不见他。
厉庭夏默默地把厉庭舟送到了机场,两人一起下了车。
厉庭夏说:“庭舟,林弘文来找你,我感觉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真要回去吗?”
“嗯,有事。”
他必须把他和盛暖之间的事情弄清楚。
“那好吧,回去也行。”
他在这儿,身上的伤口好不了。
厉庭夏送厉庭舟到安检口,望着他萧瑟的背影,厉庭夏好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翌日。
清早,盛暖起了床,拉开窗户,外面一片银妆素裹。
极美的雪景。
倾刻,让她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穿上衣服,跑到外面去。
林弘文刚好拉开车门,准备去医院。
“怎么起来这么早?”
林弘文合上车门,朝盛暖走来,雪还在下,只是雪花小了许多。
“哥哥,我睡得早,起得也早,我看雪景好美,就出来了。”
几片雪花飘落在盛暖的发上,林弘文伸手轻轻拂去,温和而宠溺地望着他的妹妹,那么好看,温柔,像雪花一样纯洁的品性,好想抱在怀里宠着,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弥补她这些年受过的苦。
“暖暖,我陪你去堆雪人,堆完雪人我去医院,哥哥一定会救你,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盛暖扑进林弘文的怀里。
冰凉的空气,冻得她鼻尖发红。
“哥哥,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原来还是有那么多人爱我。”
她其实是缺爱的。
养母早亡,养父跑了,外婆的疼爱也终止在十三岁那年。
年少时期,默默对她好叶淮远在外婆去世之前,出国了。
再后来,遇到方导,给过她不少爱,她一直心存感恩。
还有,就是厉庭舟。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如同拯救她的神只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将衣服披在她身上,抱着她上了车。
人的嗅觉最难遗忘,至今再想起,她都能很清晰地记得那天,他西装上的雪松香味。
更记得他那宽阔的怀抱。
从未被男人拥抱过的她,那天才知道男人的体温那么烫。
她渴望爱,想要爱。
她往厉庭舟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爱。
她以为她爱他,他也会给她爱。
可惜,并没有。
这个世界上,若有人要爱你,并非会因为你爱他,他才爱你。
真正要爱你的人,更不忍心你的无条件付出,他会用他的爱来温暖你。
就好比,她的哥哥,妈妈,爸爸,爷爷。
即使她不在,没有回应过他们的爱,他们的爱也没有停下来。
她才回到家里,就被他们的爱包围。
即使在这样的风雪天,明明很怕冷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因为有人在爱她,那些爱,如同一团团火苗,温暖了她的心。
心是热的,能遮盖到身上的寒冷。
若心是冷的,即使坐在烤炉前,也温暖不起来。
林弘文握着盛暖的双肩,松开她,凝眸朝她温柔笑,“因为你值得爱。”
“走,堆雪人。”
林弘文去拿了家里的园丁平时用来给花园掀土的中号铲子,给了盛暖一把,兄妹二人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江砚迟站在二楼的窗台前抽烟,视线落在盛暖和林弘文身上。
他们笑得很开心。
江砚迟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条弯弯的弧线。
没过一会儿,弧线消失。
眉心轻轻折了折。
那日在红楼第一次看到她后,他为什么没有像林弘文那样,义不容辞,毫无顾忌地走到她身边,帮助她。
他很后悔。
如果他与林弘文一样,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对林弘文笑那样对她笑。
好像从认识她起,就没怎么见她笑过。
她笑起来真好看。
即使结过婚,生过子,都二十六岁了,看起来还像是少女。
伤痛,时间,生活,都没在她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林弘文原本是打算堆一个雪人的,但盛暖坚持堆四个。
两个大的,两个小的。
两男两女。
雪人成型,林弘文瞬间明白了,眼睛泛酸。
她就是他的妹妹啊。
妹妹小时候每次堆雪人都会堆四个。
不,堆五个。
还有一个是厉庭舟。
他说为什么不堆一个江砚迟,以后江砚迟会跟他们是一家人。
她说江砚迟有爸爸妈妈疼爱,但厉庭舟没有妈妈,他太可怜了,让他当他们家的人,他们的爸爸妈妈也可以爱厉庭舟。
真是没有想到,她的愿望实现了。
她嫁给厉庭舟,厉庭舟成了他们的家人。
但现在……
只剩一片唏嘘。
林弘文的喉咙里像是卡着一根刺。
厉庭舟到底得多狠的心,在知道她熹熹之后,用她自己的身份威胁她留在他身边。
佣人拿来了胡萝卜,盛暖削了四个大大小小的鼻子,插在雪人脸上。
“哥哥,帮我拍张照片吧。”
盛暖站在四个雪人旁边,笑容温婉明媚。
林弘文留下了一张唯美的图片。
他要出发去医院,上车后,他把照片发给了盛暖。
又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配文:我心中最棒的女孩。
厉庭舟下了飞机,坐上周秘书的车,从机场出来。
江城竟然也下雪了。
明天是元旦。
在元旦前下雪,是很少遇见的。
此时,江城已经入夜。
厉庭舟坐在车里,随意的刷着手机,看到了一张盛暖的照片。
【我心中最棒的女孩。】
盛暖穿着一件红色带着毛领的大衣,在雪景衬得她的皮肤很白。
笑容好美。
记得她刚嫁给他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笑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越来越少了。
厉庭舟点开图片,指尖颤抖地摸向屏幕上,她扬着弧线的唇角。
四个雪人。
缺了一个他。
江城的雪不多。
碰上下雪,她堆雪人的时候,每次都是五个。
突然,厉庭舟的喉间溢出一股浓烈的腥咸,又一次喷了一口血。
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重重倒在座椅上。
合眼前,他看到几滴血沾到盛暖的脸上。
伸手想要去擦干净……
周秘书踩了急刹。
扭头过来,厉庭舟的手坠落下去,手机跟着掉落在车内。
整个人了无生气。
“厉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