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见状忙问道:“承慎,可是茶不合心意?”
承慎微微勾唇,礼貌一笑:“不,只是我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恐怕不能久留了。”
自从承慎来到丰州,没少帮知府的忙,这场宴会就是专门为了承慎举办的。
承慎天资聪慧,明年进京赶考,定然前途无量。
这样的人才,知府自然得提前拉拢。
承慎回到自家院子以后,立刻屏退众人,独自打坐闭眼。
眨眼间,面前就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承慎皱眉低头看了看这副身体,双手苍老粗糙,显然不可能是郑栎的。
抬头一看,自己伸出灵堂,棺木里躺着的赫然是郑栎。
……可是除了郑栎,谁还会喝他给的药?
“你还好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承慎猛地睁大了眼睛,神色怔愣。
是……娘亲!
她怎么会在这儿!
承慎立刻回过头,果然看到陈映晚神色担忧地望着自己,还伸手来扶他。
承慎心中警钟大作,可是现在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扶住自己。
而就在此刻,陈映晚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宿主,已发现反派系统!”
“……”
承慎神色惊慌地呆住,等待着陈映晚的反应。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陈映晚只是顿了顿,便神色如常地将他扶了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来找我。”
陈映晚放开手,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承慎这才猛地收回意识。
他呆呆地坐在房中,唤出沉寂已久的系统。
“怎么回事?刚才娘亲已经发现了我吧?”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反应?”
系统沉默了一下。
“不一定。她没有理由不戳穿你,所以很有可能并没发现。”
承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这样最好……”
但他不能毫无准备。
如果娘亲发现他也绑定了系统,一定会猜到这些事情都出自他的手。
他在娘亲心中本就是薄情寡义的,现在又添上种种罪行……到时候他又该如何祈求娘亲的原谅?
承慎闭了闭眼,门外忽然传来陈晓玉讨好的声音。
“慎哥儿,你匆匆回来,想必在宴上没吃多少东西吧?我给你做了些,要不要出来吃点?”
承慎眸色一深,想到了办法。
.
另一边陈映晚离开院子没多久,又折返了回去。
而郑方明已然恢复常态,坐在灵堂前晃神。
看到陈映晚去而复返,他微微一愣:“陈姑娘……”
陈映晚道:“您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郑方明缓缓摇头:“不知道……好像突然间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这叫什么?元神出窍吗?”
“回来之后,我就觉得昏昏沉沉,好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
陈映晚又道:“如果我说您方才被另一个人附身了,您相信吗?”
“他是我姐姐收养的儿子,如今身在丰州——说起我姐姐,或许您是见过的。”
陈映晚描述了陈晓玉的长相,郑方明果然缓缓睁大了眼睛。
“……是她,就是她!”
所以,他的儿子屡屡在榜,真的是因为被俯身了?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可是偏偏郑方明刚才亲自经历过了。
郑方明痛苦地抱住脑袋。
在被俯身的瞬间,他是知道自己灵魂抽离的,栎儿肯定也是知道的。
栎儿本就身体不好,却还是硬生生扛着喝药带来的损伤,没有告诉他实情……只是为了考取功名,让他得偿所愿。
郑方明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陈映晚缓声道:“如果可以,我想问问你手里还有这药吗?”
郑方明缓缓抬起头:“你要这药有什么用?”
陈映晚:“或许我能当面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对郑栎这么做。”
郑方明惨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逼着我儿考功名,如今儿子去世,是对我的报应。”
“我儿以他人附身换来榜上有名,挤掉了别人……如今身死,亦是他的报应。”
“我们父子俩得到如此下场,是我们自己活该。”
“哪里能怪得了他?”
陈映晚却道:“你和郑栎是错了,但你们也该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他给你们药没错,但前提是你们知道这药是会杀死人的。”
如果郑方明早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让儿子冒这么大的风险。
再大的功名又如何?起码要有命才能受。
听着陈映晚的话,郑方明缓缓低下头。
半晌,他走进里屋,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最后一瓶。”
“你拿去吧。”
陈映晚谢过郑方明,将白瓷瓶收到了随身空间。
离开前,郑方明犹豫地叫住了陈映晚,神色恍惚地说:“如果你真的见到了他,就帮我问问……”
“他附身栎儿的时候,能否感觉到栎儿所感?”
“栎儿……是不是恨我的?”
陈映晚颔首:“我会问他的。”
陈映晚告别郑方明,转身离开。
她刚才,的的确确地感知到了承慎所绑定的反派系统。
她的养成系统第一时间向她发出的预警。
但遗憾的是,因为郑方明并不是直接宿主,所以她并不能直接捕杀对面的系统。
不过经此一事,陈映晚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找到承慎的系统。
因为这个系统是可变动可附身的。
那天陈映晚一一查过陈晓玉和承慎,都没有发现系统,因为承慎早就将系统转移到了可附身的“傀儡”上。
或许是另一个郑栎,亦或是另一个崔桦平。
以承慎的计谋,想骗过陈映晚并不是难事。
但陈映晚也不是全无长进的。
有上一世相处的经验,陈映晚至少能通过猜测,在承慎做出最适合的反应。
她并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表现有没有骗过承慎,但至少给自己留了一线可能。
而她从郑方明手中拿到的那瓶药,或许将来某一天,能成为对付承慎的有利武器。
大年三十这一日,陈家人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为了年后上路,屋里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但她们并没有因此放弃过年。
按照柳翠云的话说,明天是要紧的日子,今天也是要紧的日子啊。
一天都不能糊弄着过。
柳翠云准备好了水和白面,又调好了饺子馅,招呼大家一起包饺子。
众人洗过了手,围坐在桌子边。
村里噼里啪啦放着鞭炮,柳翠云哼着小曲儿开始揉面。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谁啊?”
“……”
没人回应。
陈映晚皱了皱眉:“我去看看。”
一开门,大风伴着飞雪迎面扑来,陈映晚眯眼挡住了风雪,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面前的男子穿着黑色的大氅,银白色的雪花几乎覆盖住了皮毛,他的靴子沾满了雪。
手和脸冻得通红,却忍不住地咧嘴朝着陈映晚笑。
陈映晚张了张口,声音颤抖道:
“……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