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中。
俏黄蓉一语成谶。
琴斋里的温情还没焐热，父女俩一个垂泪作愧疚状，一个低眉藏窃喜，正沉浸在这刻意营造的悲伤与激动里。
“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猛力撞开，木屑飞溅间，一道冷冽如冰的声音炸开：“江别鹤！”
两人吓得浑身一激灵，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分开，江别鹤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的悲戚来不及收起，就撞上了门口那道喷火的目光。
转头一看，江刘氏叉着腰站在门槛上，鬓发微乱，双目圆睁，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烧穿。
她的视线在江玉燕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三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语气里全是嘲弄：“好哇，真是一场感人肺腑的父女相认好戏啊！我倒要问问，江大侠这是在哪儿捡来的‘好女儿’？”
江玉燕何等机敏，瞬间就看清了局势，连忙膝头一软，对着江刘氏盈盈跪了下去，声音温顺得像只羔羊：“女儿玉燕，见过大娘。”
“大娘？” 江刘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冷笑，“不敢当！我江刘氏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名叫江玉凤，可从没听过什么玉燕？”
江别鹤缩着脖子站在一旁，眼神躲躲闪闪，声音细若蚊蚋：“夫人，玉燕是……是小白燕生的，确实是我的女儿。”
“小白燕？”这三个字像点燃了炸药桶，江刘氏猛地拔高了音量，怒视着他，“当年秦淮河上那个卖唱的歌妓？！”
“江别鹤，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仁义无双的大侠，就有资格在外拈花惹草了？！”
她往前踏了一步，指着江别鹤的鼻子怒斥：“老娘告诉你！十七年前，你刚用八抬大轿娶我进门，转头就和那歌妓勾搭上，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初干爹劝我忍你、容你，是他老人家瞎了眼！他如此器重你，暗中给你铺路撑场面，你才骗来这个‘仁义无双’的虚名！不然你以为你是谁？！”
“你再好好想想，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起誓的？！”
江别鹤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根子红得发烫，满脸的心虚与慌乱，嗫嚅着应道：“记……记得，我起誓……答应你，永远不再见她，彻底忘了她……”
“爹！”江玉燕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里满是激动与不甘，“这十七年来，娘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她到死都念着你的名字！”
江别鹤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依旧面无表情，眼皮死死耷拉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分给江玉燕，甚至连腿都不敢抬，生怕被江刘氏抓住把柄。
“住嘴！”江刘氏抬腿就朝江玉燕心口踹去，力道之大让她直接跌坐在地，“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给我老老实实地跪着！”
踹走江玉燕，她又转头死死盯着江别鹤，语气阴恻恻的：“江别鹤，你不用在这儿装哑巴，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小白燕！”
“哼，你也别费口舌解释，老娘说你是，你就是！你那点心思，骗得过旁人，可骗不了我！”
她的目光再次扫向地上的江玉燕，眼神锐利如刀：“自打这女子一进江府，我就瞧着不对劲！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你瞧瞧她那眼神，藏着多少阴狠多少恨？！她不单恨我占了江夫人的位置，更恨你当年把她们母女抛在脑后！”
画面在此刻骤然定格，江玉燕捂着受伤的胸口，眼底的温顺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恨意。
【第三题：江刘氏恨得牙痒痒，定会用最解气的法子处置江玉燕！她会如何下手？】
【A、哼，想顺顺当当离开江府？没那么便宜！先把这小贱人哄出去，再叫几个好手跟上，让她死在荒郊野外，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既没脏了我的地，又报了当年的仇，多痛快！】
【b、不是想认爹攀高枝吗？我偏要把她扔到窑子里去！让那些臭男人把她踩在脚下，日夜不得安宁，活生生熬死在里面。这才叫生不如死，配得上歌妓女儿的身份！】
【c、她娘当年不就是靠卖唱勾引男人吗？那我就送她去秦淮河，穿着暴露的衣裳给人弹唱陪酒！让她也尝尝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走她娘的老路，最后落个更惨的下场！】
【d、放她走？太便宜她了！留在府里当使唤丫头，端屎倒尿、挨打受骂都是轻的！冬天让她洗冷水，夏天让她晒毒日，饿肚子、受冤枉是家常便饭。我要一点点磨掉她的傲气，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江湖说书人孙小红：果然！江玉燕过得了江别鹤那关，可江刘氏这关就是铜墙铁壁，压根没可能轻易过！】
【万家生佛快活王柴玉关：江刘氏瞧着是凶神恶煞的毒妇，可换个角度想，她作为原配哪能不气？自家男人新婚就勾三搭四，欺负那狐媚子的女儿，倒也能理解几分！】
【万家生佛快活王柴玉关：我们仔细掰扯掰扯——】
【万家生佛快活王柴玉关：江别鹤背叛江枫是十八年前吧？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没名分的穷书童！】
【万家生佛快活王柴玉关：可江玉燕今年都十七了！这账一算，猫腻就出来了！】
【蝙蝠公子原随云：没错！也就是说，江别鹤几个月内连踩几步：吞了江家财产、攀上刘喜、娶了江刘氏，转头就勾上小白燕！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蝙蝠公子原随云：人家江刘氏刚下嫁，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倒好，背着人偷腥！换谁谁能忍？】
【蝙蝠公子原随云：更别提江别鹤就是个吃软饭的！靠老婆娘家撑场面，还敢在外头不安分，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说到底还是江别鹤没本事！他要是皇帝老子、天下第一，别说一个小白燕，就是三宫六院，江刘氏也得笑着伺候！】
【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可他偏偏是个靠女人的软饭男！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敢背叛老娘，这胆子简直肥上天了！】
【曼陀山庄王语嫣：其实这里头最冤的就是江玉燕。江刘氏被背叛没错，小白燕遇人不淑也可怜，可江玉燕打生下来就没享过福，凭什么要替她爹的错买单？】
【黄字号密探成是非：可不是嘛！江刘氏是被背叛者，小白燕是受害者，江玉燕更是无辜得很！】
【黄字号密探成是非：所以这一切的根子都在江别鹤身上！这老东西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藏剑山庄游龙生：瞅瞅这四个选项，一个个都毒得冒泡！江刘氏这是恨到骨子里了，半分情面都不肯留啊！】
【中原一点红：方才江刘氏不还说，瞧着江玉燕眼神里全是恨，既恨她也恨江别鹤吗？】
【中原一点红：依我看，她肯定不会留个祸害在身边！说不定真是选A，先哄出去再暗下杀手，一了百了！】
【移花宫花星奴：不对不对！以江刘氏那性子，哪会给江玉燕痛快？她要的是折磨！】
【移花宫花星奴：把江玉燕往死里磋磨，既能让九泉之下的小白燕不得安宁，还能敲山震虎，让江别鹤认清谁才是江府的主子！这才解气！】
【古墓派陆无双：说得在理！这类毒妇的心思最是阴狠，定要看着仇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罢休，直接杀了反倒觉得便宜她了！】
【大明第二战神李景隆：可bcd三项全是阴狠至极的折磨啊！这咋选？难道江刘氏还想轮着来？】
【五毒门何红药：这三项确实难分高下，关键就看江刘氏是想让她丢尽脸面，还是想让她受尽苦楚——说到底，就看这女人有多狠的心肠了！】
【快不是小尼姑的仪琳：阿弥陀佛……不管选哪个，江玉燕姑娘都太可怜了，简直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若真是江别鹤的错，何苦要为难一个姑娘家呢？】
【穷凶极恶云中鹤：没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如……让我来！】
……
直播间内。
看着画面里江刘氏那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人的模样，四人也很快排除A选项。
可不是嘛！
江刘氏那张脸绷得像块铁板，眼神里的狠戾都快溢出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杀了江玉燕？
这法子看着最直接，实则最不顶用。
一刀下去倒是痛快，可哪能解得了江刘氏心里那口憋了十七年的气？
那刻骨恨意，岂是一条人命能抹平的？
最狠的从来不是要命，是要让人生不如死！
让江玉燕活着受折磨，才算戳中了要害。
于是四人齐刷刷将目光锁定在 b、c、d 三项上，眼神里满是探究——这三个选项，才真正藏着能把人逼疯的狠辣。
……
“太好了！这对我来说是道送分题！”
江别鹤盯着直播间弹出的题目，眼睛瞬间亮起光芒，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他压根没去想江刘氏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没半分被当众揭短的气恼，满脑子都是“捡着便宜”的兴奋——这题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作为同床共枕十几年的枕边人，他对江刘氏的脾性可太了解了，那点心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
江别鹤捻着胡须暗自琢磨：若是填空题，江刘氏说不定会想出更阴损的招数，他还真未必能猜准。
可现在是选择题，四个选项摆得明明白白，要从中挑一个最贴合的，对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他略一思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向了d选项。
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江刘氏那点报复的阴毒心思，哪能逃得过他的一双慧眼？
……
邀月凝视着直播间的四个选项，指尖无意识地抵着下颌，眉峰微蹙。
她那双惯常淡漠如冰的眸子里，难得闪过几分迟疑，显然在江刘氏的心思里权衡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没摸准这凡间妇人的报复路数。
“啧。”邀月轻嗤一声，显然对这种反复纠结的状态极为不耐。
最后索性抛却对江刘氏的揣测，彻底代入自己的逻辑——既是报复，便该直击痛处。
“小白燕既然是个低贱的歌妓，”她神色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冷傲，“那就让她的女儿也步其后尘，当个任人指点的歌妓，跟她娘承受一样的苦楚，才算公道。”
邀月懒得再继续纠结，指尖利落地在屏幕上一点，直接选定了c选项。
眸底重归一片漠然，仿佛方才那片刻的迟疑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