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骤然凝滞。
齐华与他对视良久,缓缓开口,“齐国境内,师兄确定要与我撕破脸?”
——他威胁他?!
仲鸿脸色陡然恐怖,手死死捏住自己的刀柄,青筋暴起:“我前不久才救了你!”
“我知道。”他应答,声线很是平常。
二人对话云里雾里,但是从只言片语中不难听出——这位名震江湖的仲大侠,竟被眼前这个看似温润的男子拿捏住了。
所以堂堂一代大侠,成了他和他夫人的保镖?
仲鸿胸腔怒火翻涌,却终究强压下去,收刀入鞘,冷着脸将闹事者丢去了官府。
其实各国官府对江湖打斗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当看到齐华的随从手里的令牌,原本敷衍的府衙瞬间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反转。
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磕掉。
仲鸿看不惯这种场面,抱着自己的刀背对着他们。
齐华的随从习以为常收起令牌,“公子的意思是——让人好好在牢里待着。”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仲鸿懒得再看,转身大步离开。
回客栈的路上,他忽被一处武器摊吸引,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这位大侠,可要看看,我摊子上的武器可都是用精铁打造,个顶个的好。”
他拿起角落的双刀,刀鞘用了上好的鹿皮,拔开后,里面的刀刃凌厉,透着冷光。
确实是一双好刀。
但是他不由得想起初见时,自己与关雎雎比斗时,她手里的双刀。
当时他一眼就挪不动脚了。
对比下,眼前的刀顷刻成了凡物,就连那之后,他看自己的铎芒刀都哪哪不顺眼。
老板介绍的口干舌燥,一看客人,好家伙不买就算了,这种嫌弃的眼神是想做什么?
“嘿,你什么表情,不想买就走!我家摊虽小,却从来不做瑕疵玩意儿,客官要是看不上就去别家!”老板气急败坏赶人。
一袋银子突然丢在桌子上,男人拿着那对弯刀就走人。
老板拿起袋子,就算不数也知道绝对够的。
“奇奇怪怪……”老板一边咧嘴大笑数钱,一边吐槽。
仲鸿花了身上所有钱,买下这个武器。
兴致冲冲走两步又猛地停了下来。
他才想起——那人的武功已废。
其中还有一半自己的责任。
仲鸿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堵住,无法宣发,不断积累。
客栈里。
齐华买好了接下来路上的食物和药材,轻轻推开房门,来到熟睡的女子床边坐下,伸手替她把脉。
她当时刺向自己的场景不断在脑海出现,挥之不去。
原计划中,他本该趁她虚弱时取她性命,独自从悬崖脱身。
可是当他被她抱住的时候,心中却涌出巨大的抗拒——不想她死。
甚至不想离开——准确来说是不想和她分开。
所以最后他迷晕了她,抱着她一起跳崖离开。
这几乎是一场毫无准备的冒险。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失魂汤失效,她恢复记忆,自己就会迎来巨大的麻烦。
可……万一呢。
万一她比他想象的更在意他,万一他能在她恢复记忆前,真正走进她的心?
万一她愿意放过冉野一般,饶恕自己的罪过呢?
“殿下……请再爱我一点吧。”
他牢牢抱住她,眼底都是孤注一掷和决绝,湿漉漉的偏执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呼吸有些困难,嘤咛一声,他稍稍松开怀抱,让她翻身,恰好缩进自己的怀里。
他顺势收拢手臂,和她一起安睡。
在渡水城停留两日,关雎雎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从未离开客栈。
安稳的休憩让她心情愉悦,终于在离开前夜,她兴致冲冲换上好看的衣服,拉着齐华去逛集市。
“咦?兄长呢?”她眼神四周寻找,都没看到背着大刀的男人。
齐华听到她喊着其他男人,眼里的笑意淡了点,但是也知道二人没什么交集,她只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对仲鸿施舍关注罢了。
“近日总有人寻他比武,怕扰了娘子休息,便让他换个客栈住了。”
“这样吗……听上去兄长好厉害啊。”她由衷赞叹,手腕倏忽被握紧,不解抬头看向他,“夫君?”
“走吧。”齐华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
他伪装这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让人无法生出抵抗力。
关雎雎被迷惑了一会儿,然后脸红转头不敢看他,故作无事朝外面走。
齐华心中的不安消散,好笑看着她慌忙的背影,跟着她的脚步。
她怎么会喜欢师兄呢……且不说她最爱好皮囊的男子,师兄上次和她比试容貌有损,就是如今他们的身份,也是弟妹和兄长。
渡水城因为各地人都有,也能看到不同国家的东西在小小的集市同时出现。
“夫君,这个好看!”她抓起一柄镶七宝的匕首,孔雀石刃鞘在阳光下泛着流光溢彩的光,很是好看。
齐华却脸色微变,当即从她手里夺了去。
对上她茫然的眼神,男人手指蜷缩,故作无事放下匕首,“这个太危险了,放在身边娘子我不放心。”
“嗯?怎么会,明明拿来防身的……”她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还要去拿,却被他拉到了隔壁首饰铺。
“诶——我的匕首……”
“娘子喜欢这个吗?为夫卖给你好不好?”齐华声音有些讨好,她却因为他一番举动,大大的不满起来。
直接拍落他手里的首饰,瞪他,“不要!你留着自己戴吧!”
“娘子——”他着急去追,手被首饰老板一把抓住,“赔钱……”
“滚——”他一把挥开,着急去追人。
可今天恰逢节日,街上人流量很大,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齐华脸色骤然一变,温善的气息陡然冷煞。
关雎雎闪身躲进了一个小巷,几个转角后,停了下来,眼底天真尽褪。
“殿下——”
欧阳邝突然现身,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一路风雨兼程,日夜兼行,终于追上了。
急促的喘息间,尽是对她日思夜念的灼热情意。
关雎雎神色平静,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淡淡道:“好了,说正事吧。”
男子身形一僵,终究没敢对她的冷淡多言。
毕竟,上次因赌气而酿成的惨剧,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殿下当真要去齐国?”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里难掩焦灼,“您如今武功尽失,阴兵虎符又留在王都镇守,孤身涉险,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