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
朔州折冲府都尉孙继宗此刻已经是坐立不安。
一大早,就有人来给他通知,朝廷委任了一名平虏校尉,都督七府兵力。
而他这个朔州,便是其中一府,受这位平虏校尉节制。
孙继宗为了弄清楚状况好站队,便马上派人去晋阳向裴伦打听一二。
作为裴伦的铁杆亲信,孙继宗自然是横行无忌。
裴伦将河东道最重要的州府交给他来管,足以见裴伦对孙继宗的重视。
然而,孙继宗的人去了晋阳,裴伦压根没见着。
一问之下,说是带兵去了关内道平定叛乱。
孙继宗派去晋阳打听的人只能悻悻而归。
不知道新上司是何许人,孙继宗只能将以往接待裴伦的规格拿出来。
一大早,便带着朔州的一众文武官员在朔州城的南门列队等候。
可是,孙继宗等了一上午,也派人从向南边去打探,但就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正在纳闷之际,有人通报西边来了不少人。
孙继宗一愣,难不成新任命的平虏校尉是从关内道提拔的?
他脑如电转,急忙带着一大帮人匆匆赶到西门。
不多时,延州都尉杜威带着麾下的数名百夫长和亲信将校匆匆赶来。
新任的平虏校尉命他三日内必须赶到朔州,不得有误。
杜威当即留下果毅都尉率兵镇守州府,严防南边的叛军。
而他自己,则带着亲信马不停蹄起程,直奔朔州而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
别人会怎么样不知道,但若是自己延误了时机,绝对会被新上任的平虏校尉整明白的!
杜威肯定不犯这个迷糊。
他带着十来人骑马抵达朔州城外,却发现西部城门大开,一帮文武官员正在夹道欢迎。
河东道不愧是好客之乡,礼仪之邦啊!
为了迎接其他州府的客人,竟然摆出如此大的阵势和排场。
这让杜威倍感重视的同时,也不禁叹服朔州真会来事。
杜威在马上拱手朝左右两旁的朔州官员行礼。
朔州的官员也是笑盈盈对着杜威鞠躬致敬。
“这也太热情了,下次河东道的州府来我们延州参观考察,必须把牌面做足。”
“即便不能超过眼前的规格,但也不能比人家朔州的差。”
杜威给身边的随从敦敦教诲。
“好的大人,我们一定铭记在心。”
随从们急忙大声答应。
就在这时,夹道欢迎的官员之中,一个将大胤的制式盔甲披挂上去后,被肥胖身躯撑得快要开裂的将领朝杜威滚了过来。
没错,此人的确太胖,走起路来就像一个肉球在滚动一般。
听闻朔州也是河东道的边防重镇,怎么任用如此肥胖之人担任都尉?
难道这么胖的人,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就在杜威迷惑之际,肉球率先开口,带着一众随从恭敬诵道:
“河东道朔州府折冲都尉孙继宗恭迎校尉大人到来!”
话音刚落,杜威立马尴尬在马背上,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
怪不得人家这么大排场,原来朔州府这位孙大人将杜威误会成了新上任的平虏校尉了。
“孙大人,误会,误会啊!”
杜威急忙翻身下马,来到孙继宗面前,“我等并非平虏校尉大人,而是关内道延州府的折冲校尉杜威。”
什么!
孙继宗白嫩肥胖脸上的笑容立马一滞,随即直立起身,倨傲和愠怒写满脸上:“杜大人,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害得我们大家以为你是校尉大人!”
“我正要下马给你们通报,哪知你一见我们纳头就拜,也不给我一点解释的机会啊!”杜威哪里不是一肚子委屈。
“那校尉大人究竟从哪边来?”
白白给平级的杜威行了大礼的孙继宗怒火中烧,对着左右怒喝。
延州不过是关内道的一个下等折冲府,而朔州却是河东道的上等折冲府,凭什么这客气对他?
想到这,孙继宗就来气。
左右更是一脸茫然,一个个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废物,一群废物,连校尉大人来的方向都打探不到。”
孙继宗对着负责斥候营的将领破口大骂。
斥候营的百夫长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孙继宗自己都问不到新上任的平虏校尉是谁,他一个军中斥候又怎么能打探得到呢?
“报,都尉大人,北门三里之外来了上千兵马,打着赵字旗号,朝我们城池而来。”
就在这时,一骑慌张而来,朝着孙继宗禀报。
赵?
莫非是之前上任银州都尉的赵暮云?
孙继宗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之前他在朔州城内街道上跑马,因赵暮云和石勇当街不让,导致孙继宗的战马受惊,将孙继宗狠狠摔了下来。
随后白家的少爷白胜添盐加醋,大言赵暮云的各种不是。
于是孙继宗配合白胜,将关在朔州大牢的张彪放了出来,并透露的赵暮云下榻的同福客栈具体位置,方便张彪带着一帮亡命之徒对赵暮云下手。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张彪等人不仅没有得逞,反而丢了性命。
之后,白胜结识了晋阳周家,并通过周原的关系,成为晋王世子胤稷的跟班随从。
哪知他去了银州想要打探私盐作坊,却被乌丸人抓住,送去私盐作坊劳动改造。
父子两人,先后成为盐矿苦力。
周原从银州匆匆回来后,直接去了晋阳与家族商议如何遏制银州的私盐。
孙继宗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他却知道一同前去银州的白胜,已然了无音讯。
他尽管胖,但不傻,白胜的失踪,十有八九与赵暮云有关。
现在听到北门来了赵暮云的兵马,顿时把脸垮了下来:
“哼,新上任的校尉,管着七府兵力,赵暮云的银州府自然也在其中。”
“赵暮云带着兵马而来,应该就是接到了新上任的校尉命令。”
“银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等府,见到我们应该毕恭毕敬才是。”
孙继宗大声说道,“来人呐,通知下去,先把北门关闭,没有我的命令,先不许打开。”
“他们要是嚷着进来,那只许都尉带着几个随从进城,其余的置之不理就是。”
孙继宗接连两次被别人抢了风头,对身边的手下更加声色俱厉。
这一次,他要将赵暮云晾在外面,发泄自己心头的不满。
一众银州府的官员跟着孙继宗拜错了人,哪个心中不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们嘴上大声应答:“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