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母舰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冰冷金属通道,而是一片仿佛由纯粹能量构筑的、光怪陆离的空间。金色的流光在虚空中蜿蜒流淌,形成复杂的脉络,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神性能量,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冰冷意志。
林道以混沌领域包裹着其余九人,如同幽灵般在能量脉络的间隙中穿行。混沌之力完美地模拟并融入了周围的神性能量环境,避开了沿途密集的能量扫描和符文侦测。
“这里的能量浓度……太可怕了。”楚灵韫传音道,她感觉自身的水系真元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水滴落入汪洋。
王大锤更是感到浑身不自在,他那引以为傲的肉身在这里仿佛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李青衣的剑意、韩立的吞噬印记,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压制。
唯有林道,混沌之力包容万象,反而如鱼得水。他瞳孔中的混沌色流转,不断解析着这片能量空间的规则结构,指引着队伍朝着那能量波动最为浩瀚、最为核心的方向潜行。
沿途,他们看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巨大的能量管道中,流淌着并非纯粹的能源,而是混杂着无数细微的、痛苦挣扎的灵魂碎片——那是被神族征服的其他世界生灵被碾碎后残存的意识!这些灵魂能量被母舰抽取、提纯,化为养料。
在一些开阔的能量节点处,悬浮着一个个巨大的金色光茧,光茧中包裹着正在被“改造”的各种奇异生物,它们的形态正朝着神族的特征扭曲、同化。
“它们……它们在把其他世界的生灵都变成它们的同类!”一名学员声音发颤,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就是‘牧场’的真正含义。”叶澜依语气冰冷,握紧了手中的月轮,“收割灵魂,同化肉体,扩张族群。”
韩立沉默地看着那些灵魂碎片,体内的吞噬印记传来一阵阵悸动,那不是渴望,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与愤怒。
随着不断深入,遭遇的神族巡逻队实力越来越强,从最初相当于人类三、四品的战士,逐渐出现了堪比一品,甚至尊者初阶的神将。林道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利用混沌领域扭曲感知、制造幻象,或是由韩立悄无声息地吞噬落单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次次正面冲突。
终于,在穿越了无数复杂的能量回廊,破解了数十重隐匿的空间屏障后,他们抵达了母舰的最深处。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伟殿堂。殿堂没有墙壁,四周是流淌的星河虚影,仿佛直接将宇宙星空搬到了室内。殿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纯粹金色神光构筑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那道他们此行最终的目标——神族亲王萨诺斯。
他身披华美繁复的金色神袍,头戴镶嵌着星辰宝石的冠冕,面容依旧笼罩在朦胧金光中,唯有一双冰冷的金色眼眸,如同两颗缩小的恒星,俯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浩瀚如渊的神威充斥着整个殿堂,让楚灵韫等人呼吸都为之一窒,仿佛背负着山岳。
“不错的潜行技巧,蝼蚁们。”萨诺斯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能走到这里,值得嘉奖。可惜,也仅止于此了。”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刹那间,整个殿堂的规则仿佛都被他掌控,无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林道等人碾碎。
“结阵!”楚灵韫娇叱一声,九人迅速靠拢,真元联结,形成一个整体,艰难地抵挡着这恐怖的规则压迫。
林道上前一步,独自承受了大部分压力。混沌领域在他周身收缩,凝实,将那无形的规则压迫排斥在外。他抬头,直视着王座上的萨诺斯,混沌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畏惧。
“萨诺斯?不……”林道缓缓摇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朦胧的金光,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与此同时,他识海中,一直沉寂的天命石(星灵)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传递出一股无比复杂、混合着悲伤、愤怒与难以置信的情绪波动。
“你的气息……很熟悉。”林道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在这具华丽的神族皮囊之下,我感受到了……另一股意志,一股源自这片天地,本该守护它的意志!”
萨诺斯抬起的手微微一顿,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一丝意外,以及被触及隐秘的愠怒。
“胡言乱语!”他冷喝,声波如同实质的冲击,震得楚灵韫等人气血翻腾。
“是不是胡言,一看便知!”
林道猛然催动混沌之力,双眸中的混沌色漩涡疯狂旋转,不再是解析规则,而是化作两道洞穿虚妄的混沌神光,直射萨诺斯!
“放肆!”萨诺斯怒喝,王座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试图阻挡、湮灭这两道神光。
然而,混沌神光蕴含着林道对宇宙本源的理解,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神族所掌握的部分规则。金光与混沌神光激烈碰撞、交织,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异变陡生!
在那璀璨的金光核心,在那神族亲王萨诺斯的能量本源深处,一道微弱、却无比古老、无比厚重、带着悲怆与不屈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被林道的混沌神光和天命石的共鸣强行激发,猛地勃发出来!
“嗡——!”
整个殿堂剧烈震动,周围的星河虚影明灭不定。萨诺斯身上的金光一阵紊乱,那朦胧的面容在金光的波动中,隐约显露出另一张模糊的、饱经风霜的、带着无尽威严与疲惫的中年男子面容!
那张脸,与林道在天渊古城祭坛、在禹王之心记忆中看到的那张脸——人族圣皇,大禹!一般无二!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股独属于大禹的、承载了人族气运与治水功德的浩荡气息,却清晰地被所有人感知到!
“大禹圣皇?!”
“这怎么可能?!”
楚灵韫、王大锤等人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无法理解,为何人族的上古圣皇,会与神族的亲王联系在一起?
萨诺斯(或者说,占据主导的神族意志)发出一声混合着愤怒与某种不适的咆哮,金光重新稳定,将那浮现的大禹面容强行压制下去。但他的气息,明显不如之前那般圆融无暇,仿佛出现了某种内在的裂痕。
“看到了吗?”林道的声音沉重无比,解开了那残酷的真相,“万年前,大禹圣皇并未完全消灭神族之主。那场大战的结果,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惨烈……神族之主的残存意志,反而侵蚀、污染,并最终……同化了他的战躯与部分神魂!”
“眼前这个存在,既是神族亲王萨诺斯,更是被神族之主意志操控的……神化大禹!”
“神族之主利用大禹圣皇与九州结界、与人族气运的深厚联系,企图更彻底地掌控、吞噬这片天地!这才是它们选择此时大举入侵的根本原因!”
真相,如同最冰冷的利刃,刺穿了所有人的心。他们终于明白,为何神族对地球如此“青睐”,为何它们的入侵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精准与恶意。
他们的最终敌人,不仅仅是天外神族,更是他们曾经信仰、守护的圣皇,那被污染和扭曲的躯壳与神魂!
王座之上,“萨诺斯”彻底撕去了伪装的平静,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暴怒与杀意,周身神光澎湃,如同沸腾的海洋。
“既然知晓了真相,那你们……更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