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飞草跟我提及玄典献祭子嗣时，以及这盆幽兰时，我就知道，她说的办法，就是我献祭自己。
只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辰化雨没有阻止，他更甚至任由我听完了龙飞草所有的话，还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我伸手摸着那盆兰花的叶子：“蛇君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比如献祭时，我会多痛苦？”
“比如我的魂魄会永远困在这盆里，或是每天重复着献祭时的痛苦？”
“抑或时，我会再入轮回，再怎么的？”
见辰化雨都淡笑不语。
我只得加重语气：“您就把最严重的后果，告诉我，可以吗？”
“严重你就不做了吗？”辰化雨嘴角勾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嘲讽。
看着我道：“知道为什么这盆兰花上面倒吊着的人形花朵越来越多吗？”
“明明你已经没有了万物融合，六道归一的想法，为什么这盆兰花开得更快了？你是不是也疑惑过？”
是啊。
我也挺好奇的。
但谁也不能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能被自己完全正视。
所以我不确定，在我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阴暗角落里，我也曾疯狂的想过，要万物归一，我要成为整个世界的母神，我要成为那个主导一切生物想法的存在。
谁又没有过幻想呢？
万一我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幻想过什么呢？
所以我不敢否认这盆兰花，就算嘴里说是假的，可心里也不敢正视。
这或许就是我心态已经崩溃的表现了吧。
不能正视自己，不能确认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没有想过万物归一，真的，我知道。”辰化雨却给了我肯定。
手指在兰叶上卷了卷，又轻轻碰触着那一朵朵的倒吊人形花：“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死意，你懂吗？”
死意？
我不是在努力的活着吗？
如果我想死，这不是挺容易的吗？
辰化雨呵笑了一声：“你放弃了自己，只是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就是你们说的摆，你无论做什么，都放任自己流，不去多想，不去多问，不去挣扎。”
我不由的摇头：“我没有！”
明明我在努力的活着，学着姬姮的“悲观彻悟，乐观生活”，他怎么可以说我，已经放弃了自己。
我还在努力的找好吃的，在努力的驱散那些瓜人，在努力的想应对这六道融合，怎么就放弃了自己。
辰化雨沉眼看着我，将那盆兰花放在我怀里：“你没了斗志，你再也不想刨根问底，也没有了原先那样悲悯的心态。”
“无爱无恨，六根清净。”
“如果不是事情逼到你头上，你是不会动的，这已经是放弃了自己。”
我不由呵笑了一声：“我们这叫摆烂。”
“不！”辰化雨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不只是摆烂，而是颓废。”
“你的颓废，让这些困在兰花里的魂魄在突破，所以开了出来。”
辰化雨看着我怀里的这盆兰花，轻声道：“玄典跟你说过，当你想万物归一的时候，它就会开。”
“那是因为你心态已崩，引导着这些兰花开放。”
“同样，你现在也属于心态崩溃，不再抵抗万物归一，它们也能趁机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你这样的状态，是不适合生育玄蛇的，尤其是玄蛇一族的蛇君。”
“同样，这些瓜人繁育太快，我暂时还不确定，当它们以极快的速度繁殖到顶峰时，会怎么样。”
“它们会不会和人类一样，当资源枯竭时，会自相残杀，会对同类进行剥削，所以我打算在这里面再呆一段时间，再想一想。”
他这是要等里面的瓜人，发展到极致时，再看它们的情况？
我目光落在那个装青苔的碗里，这会已经有青苔开始死亡了。
辰化雨也扫了一眼，苦笑道：“繁殖过快，会占用的资源也会更多，这片地--毁了！”
说着，一挥手。
一道黑影将我缠住，往外一拉。
我就稳稳的落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龙飞草依旧坐屋檐下，喝着茶，一脸平静的看着我。
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兰花盆时，勾唇露出冷笑：“看样子，这位蛇君，也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爱你吗？”
“他有没有跟你说，献祭的是什么？”
我抱着兰花，放在屋檐下，静静的打量着这栋老旧的房子。
其实可以看出建造的时候，花了心思的，雕梁画柱，门庭开阔。
可惜，以后再也不能住了。
龙飞草却依旧刻薄的道：“辰化雨有跟你说，你死之后，怎么处理你的尸体吗？”
“他会把你像你奶奶一样，拉到蛇形山，丢进熔浆里，还是——”
她笑呵呵的指了指院外那些藤蔓：“给它们当成肥料？”
“他有没有告诉你，献祭时，三魂七魄一点点抽离，会有多痛苦？”
“有没有告诉你，在你死前，会先一步，将他们体内融合的那些东西，抽到你体内。”
“你会体验到排异的痛苦，七窍流血，全身筋脉被吞噬，你还不能用力抵抗，得任由它们在你身体里奔走，啃咬，生长……”
我听她说得恐怖，冷笑一声：“那我不献祭了！”
辰化雨只不过简单的说两句，她却说得这么恐怖，是怕我不打退堂鼓吗？
“不！你会献祭的！”龙飞草眼中的嘲讽越发的浓郁。
看着我道：“这是你现在唯一还有意义的事？你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你奶奶死后，你是一点活下去的奢望都没有了。”
“苏秦出去，他还有苏家老爷子请。”
“刘宇辰出去，还有他爸。你出去，做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想着救这个救那个，其实你谁也救不了。连你奶奶，都注定是要死的，你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能让你的死，变得有意义，才是你内心真正的追求。”
“施家人，都在追求这个。”
“施雍，施绍，都是搞这些把自己整得多惨，然后达成什么目的！”
“哎呦哟--”
龙飞草夸张的双手弹开，眼中全是厌恶：“可有什么用？施绍白死了，挖出个蛇丹还不是被我拿走，喂给了顾善行。”
“施雍这个老糊涂鬼，以为给施家留了条血脉，结果呢？”
“哈哈！”
“这就是施家的报应！”
龙飞草越来越疯狂，看着我道：“知道辰化雨，为什么不阻止你献祭吗？”
“因为瓜人，并不如他的意。他还得重复试一下，所以这里面融合的东西，到时得收回去，还得靠这盆兰花。”
“但这东西，是玄典弄出来的，只有他的血脉子嗣才可以启用。”
“但玄典现在存世的子嗣，只剩你一个咯，所以他放弃了这次的万物归一，也就放弃了你。”
“不过你放心，行云可以转世无数次。”
“你死了，三魂七魄会困在这盆兰花里。”
“行云的那缕神魂会自动飘出，再由辰化雨、或是玄典寻一个合适的人，转生到另一个地方。”
“到时，又会开始万物归一。”
“你以为是辰化雨的唯一，其实不过是他万千实验品的一个。”
“说不定，现在就有一个比你小那么一两岁的什么行云，符合条件。只要等你死了，将行云的神魂引过去，开始生点什么变故。”
“让她撞见辰化雨，生出爱恋，生下玄蛇一族的蛇君，就挺好。”
“其实你太大了，二十四了，不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那么有活力，也不像她们那么热血好骗。”
“所以，辰化雨放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