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潇儿一怔,“用花盆当碗?”
“不然呢,去哪找更合适的。”
颜潇儿回忆起她在溪边用的那半边瓦罐底,形制也并不常见,于是试探地问道:“那之前的……”
“摔碎的骨灰坛。”
“!”
“士兵们亲如兄弟,战场上带不走临时焚烧也有的,就是难寻到完整的罢了。”
常眠一心低头翻着另一些花盆里的土,口中惋惜道:“上好的花土,拿去填我的菜园也不错,就是太重了,太重了哎。”
“都怪某些人,可怜我的运输符又要重新炼制了。”
他站起身来,完全无视颜潇儿煞白的脸,将那两个轻一些的花盆慎重递给了碧羽,“接着,别弄坏了。”
绿色的灯笼又重新变回了大手,一手一个,捧着两个花盆,像个别扭的寝房装饰物。
它似乎琢磨了一个,有一个花盆底较小,可以叠在另一个花盆之上,于是倒腾了一下,果然空出了一只手,给它乐坏了,不停的两只手来回换着托,看得颜潇儿是心惊胆战。
刚从锦衣玉食的太傅府穿越过来,她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想到过去有极度饥饿的情况出现,还是忍住了。
毕竟在她不知名的情况下,骨灰坛子都用过了……花盆什么,似乎更能接受些,回去用溪水洗洗,洗干净不就得了。
颜潇儿刚把自己给说通了,却陡然心头一沉。
什么回去溪边,他们传到了灵离岛上,还能顺利回去吗。
就算回去了,他们又要怎么离开天涧,回到都城呢。
全是难题。
她不免有些悲从心来,又觉得哪里不对,立刻召唤体内的金色光网临时补了头部四周的护罩。
真是一点也大意不得,不知道何时就会被飘散逸出的灵气情绪所影响。
虞常眠点着两张火符前后护着,石阶之下有个交叉的通道,上方坍塌的通道,看来是连接到授法大殿的。
他们拐进了向左的通道,没多久,就下到那处从观测石室能看到的极宽敞空间,即便是黑黝黝的,也能感觉到身前一片空旷。
虞常眠微加灵力往火符上一打,红光一窜耀了耀,根本照不到另一头的边缘,能在山腹之中挖出如此大面积的考核场地,委实不容易。
既然是幻术加持的空间,自然是一无所有,可是颜潇儿借着火光,看到地上乱七八糟倒塌了一些砖块碎石,还是呈一条直线,并不像是被震塌的随意状态。
虞常眠并不知道此处是做什么用的,但他在空气中嗅了嗅,神色在火光映衬下有些捉摸不定。
离埜往前飘了飘,也不由得停下顿了顿。
颜潇儿感到耳边一凉,微侧看去,原来是灵儿飞过来停在了她的肩头。
常眠低声问道:“国君,你也察觉到什么了吗。”
“咳咳……让我很不舒服的味道。”
身为鬼魂的离埜都有感应,颜潇儿却只感到一阵阴惨惨的风动。
常眠祭出五张火符,带着金色灵光,双臂一展朝前挥去高处。
数道灵光洒落地面,被点亮的黑暗空间中,可见四五条残壁断垣,想必就是过去“喜怒哀乐”四条考核通道,被人拆掉,扩成了一个整体。
火符照耀之处,乍看亦是空荡荡的,可毕竟常眠的劲道打出去的范围并不远,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阵吱吱嘎嘎的不安之音。
那声音极其不连贯,可又是密密麻麻的堆叠而起,常眠眯缝起眼睛,做好防备姿态。
不多时,火光照耀到第一个显形的东西。
颜潇儿遥远看去,好像是一个摇摇晃晃行走的矮柱子,再看得真切些,不免压抑不住地连连后退,此刻的她,连惊呼都做不到。
那实在是太骇人了。
那是什么柱子,而是一个只有头、身子的和脚的尸骨,没有双臂摆动,看起来就是一个长条状的。
随之更恐怖的是接连跟上来的其它尸骨,火光中的那点灵气,仿佛是嗅到了十足的美味,引得它们纷纷涌上来。
只是每个尸骨都是残缺的,缺胳膊还能走,缺腿的直接在地上爬,还有无头的尸骨,一味地伸出手,超前探去。
“珠姑娘指的好路,给我们引到骷髅窝里来了。”
常眠说不上是抱怨,但皱眉表示不满。
“这……这……”
颜潇儿牙齿咯咯作响,想帮珠娘辩护几句,不知从何开口。
离埜本是在旁作壁上观,忽然浑身剧烈地颤动起来,绿色虚影狂闪,他近在身旁,这么一抖索,简直比那些远处的尸骨还吓人。
“我见过他们!!”离埜颤声说道,“原来……咳咳……原来是从这来的。”
常眠试图灭了一张火符,那些骷髅尸骨就调转身子冲向其它还在爆发灵力的火符,看来他们果然是对这些灵气感兴趣。
他知道此法可以操纵尸骨方向,便有闲暇回了一句离埜:“什么时候见的?”
离埜声音幽幽的,带着恐惧之音:“我们守城打了好几天,好累……城墙下敌军好似有撤退之意,军心们都鼓舞了起来,愈发卖力。”
“到了晚上,月亮正圆,我派颜浅山去找离郤要援兵,准备一举反攻掉城下残兵。”
“他走时,咳咳……我记得,上官将军还托他给夫人传个口信,说是报平安。”
“打了几天,双方有些默契,暮食之后,有一个时辰的修战期。大宗师也下山来帮我和绒儿补充些灵力。”
颜潇儿奇道:“大宗师不是说从来不下山的吗?”
“咳咳……非常时期,国将不保,规矩还有什么用。”
常眠跟着问道:“那,当年的那位大宗师,参战了没有?”
离埜飘了飘,似乎思路被打断了有些恼怒,“你说杀敌?大宗师的法力不是用来上战场的,如果非要自保的话,也是近战用。那次的攻城战中,大宗师并未亲自动手。”
常眠没有再作声,只默默操纵另一张火符往空间的另一边飘去,引得多半尸骸又追着而去。
离埜继续说起他那日所见。
“我正在小憩,却听得城头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