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向前迈出一步,前行途中还悄悄对侍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是对他十分不满,刚才拉架的时候可没少踹这狗屁侍郎。
他在礼部多年,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对于给予大臣谥号一事熟的不能再熟了,此时主动走出来显然是早有腹稿,对慕容风拱手朗声道:“陛下,侍郎大人之言实在是荒谬至极,大将军的功绩可是大的不能再大了,若是给出武缪一谥恐怕会恶了牧岚武将的心,到时还有谁愿意为国出力?”
慕容风轻轻点头,算是对尚书大人言语的认可,催促道:“爱卿若是有合适的谥号就快些说吧,边军来的信使还等着呢,早早将此事拍下,让他带个口风回去,若是能在大将军离开之前得知谥号,也算是对他的安慰。”
礼部尚书突然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高声道:“微臣认为,就如祭酒大人所言的那样,大将军为国戍边几十年,让草原鞑子连京城长什么样都未曾见过,我牧岚百姓过的安生日子都应该算在大将军头上,此是为国家带来安宁,所以理应谥号武宁!”
此话一出,除礼部侍郎眼角一抽之外,其余大臣无不拍手叫绝,尤其是老祭酒,对礼部尚书竖起一根大拇指不舍得放下。
武宁,此为武将头一等的美谥,是古今多少武将沙场效死都求不来的好谥号,最重要的是,谥号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给一个少一个,想要之前给过的,就只能是等着改朝换代之后了。
慕容风做思考状,实际上是在观察这些大臣们的神态,见是一副皆大欢喜的局面,他也就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有些勉强。
“爱卿不愧是礼部尚书,此谥号十分符合大将军,那就定下了,朕这就拟旨!”
高承露不愧是先帝的随身太监,闻言赶紧上前磨墨,就论眼力见这一点,不知得甩出那些小太监多少条街。
圣旨也是分品级的,虽都是以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富丽堂皇,轴柄质地却是万分讲究,有玉轴、黑犀牛角轴、贴金轴、黑牛角轴。
给王离的自然是最高等玉轴的,慕容风下笔很快,几句话瞬间便写完了,最后的武宁两字,武字早早写下,那个宁字却是怎么也写不出来。
他盯着圣旨眉头紧皱,给出这等美谥,非他所愿。
索性将圣旨一卷合了起来,那个“宁”字没有落下。
遣散这些大臣,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一摊烂泥,高承露悄然来到椅子背后,为他揉捏起肩膀。
“高公公,你说,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一些?不就是个谥号吗?我怎么就舍不得给他呢?”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舒坦感觉,他轻声问道。
高承露嘴角带笑:“陛下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只要是陛下想做的,老奴都愿意帮你,哪怕给个恶谥又有何妨?身后名而已,还真能反了天不成?到时有谁敢让陛下忧心,老奴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献给陛下!”
慕容风仰头,刚好可以看见高承露的那张面庞,他面白无须,虽是几十岁的年纪了,却依旧是小时候初见的那张脸。
轻笑两声,言语间满是艳羡:“高公公,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面容啊?还是你们修行之人比较好,寿元绵长,羡慕死我了!”
……
江左被安排在一处偏殿之中,多年来从未有人住过,但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房间中尘埃不染,连被子都有着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
不愧是皇家,他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大的屋子呢,人生头一遭。
给江左引路的宫女却未出去,江左一头扎进床上,她就静静守在一边,嘴角含笑。
在御花园中与太后说的那番言语,可是让这些小太监和宫女都听的真切,虽然不知道“桓狰”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可瞧着太后他们的样子,就能知道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睁开眼眸,江左察觉到身边还有人,坐起来一看,原来还是那靓丽宫女。
“你怎么还在这?路已经带到了,还有事?”
那宫女脸上永远带着笑容,她两颊微红怯怯的说道:“江大人,赶路辛苦了,要不我服侍您沐浴更衣吧?”
江左闻言嘴角一抽,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乡野小子,用不上让人服侍的!”
想起来,却是许久都没洗个澡了,这搞得他还真有那么一点心动。
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就劳烦姑娘帮我准备一桶热水吧,我洗洗,不过服侍还是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宫女轻轻抬起眼眸,唱了一声喏后便下去准备了。
待到江左瞧见那准备好的浴桶,面色古怪,只见硕大的浴桶上蒸汽袅袅,这些还好,都是正常的,就是水面上漂浮着无数不知名的花瓣,显然这宫女是把他这个糙汉子当女子对待了。
小宫女上手就要帮他脱衣服,这可把江左给急坏了,左右抵挡就是不让碰,好不容易才将她打发出去。
看着这么大一个浴桶,江左轻轻叹了口气,花香扑鼻,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进去洗。
忽的想起自己的小武库中还有些药材,是当初离开大岳关时桓狰连同那两张药方一并交给自己的,这么些日子也没用过,取出一份将之倾入浴桶中,未经大火烹煮,故而没有在铁匠铺子中那般药香扑鼻,不过好歹是将这股花香给压下去了。
药香逐渐变得浓郁,他快速脱下衣衫一屁股坐了进去,水还是热的,药力也有一部分在水中蔓延。
热水的刺激下,江左周身的毛孔舒张开来,药力顺着毛孔钻了进去,让他顿感浑身舒爽。
龙宫中的那条真气火龙也跟着活跃起来,在各处窍穴中快速游曳,不用调动,便开始自行开发人身秘藏。
这澡泡的是真舒服,都有些不想出来了,直到水温彻底凉了,才恋恋不舍的从中站起。
黑色劲装材质特殊,哪怕是水火都无法侵染,不见得就会输给那些所谓的法袍,所以都不用洗,半点异味都没有。
穿戴整齐后走入大殿,只见慕容风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桌上摆着数盘珍馐美味,还有两只酒壶。
见江左回来,他招招手笑道:“快来,等你半天了,咱俩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