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了
盛夏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墙上的日历显示着6月15日,距离何月七岁生日还有两个多月。
何时从午睡的噩梦中惊醒时,发现枕边已经被汗水浸湿。窗外蝉鸣阵阵,远处传来孩子们在海滩嬉戏的欢笑声。
他抹了把脸,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何月昨天画的生日愿望清单——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和爸爸去海洋馆”、“要大大的奶油生日蛋糕”,“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旁边还画满了彩色气球。
表面上,何时似乎已经回归了日常。他陪着何月去游乐园,指导萝莎莉娅和莉莉娅训练,和德丽莎一起整理档案。在所有人面前,他依然是那个温和可靠的何时哥哥。
但每当夜深人静,重新拾起心绪时——
“呃……!”
何时噩梦越来越频繁,冷汗浸透了睡衣。他颤抖着按住胸口,那里仿佛有钝器在锤击胸口,却又不是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侵蚀之种在他体内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窗外月光惨白,何时踉跄着走到洗手间,浴室镜子里,他看到自己眼下浓重的青黑。
何时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刷过手腕上。他用冷水狠狠拍打自己的脸。镜中的男人双眼充斥着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又来了……”他苦笑着喃喃自语。
最近,那些阴暗的念头越来越频繁地浮现。有时是月下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有时是陈晖炎临死前扭曲的笑容,更多时候……是他自己沾满月下鲜血的双手。
“爸爸?”
何月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玩偶。何时迅速抹去脸上的水珠,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怎么醒了?都这么晚了?”
“做噩梦了……”小女儿怯生生地说,“我想和爸爸睡一起。”
何时蹲下身,将女儿搂进怀里,让他胸口的灼烧感稍稍缓解。但就在他抱起女儿的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闪过脑海——
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会伤害到她吗?
这个念头让何时浑身发冷。他下意识收紧手臂,何月在他怀里轻轻“唔”了一声。
“对不起……”何时连忙松开力道,急切说着。
何月却用小手捧住他的脸:“爸爸又在难过了。”她认真地说,“月月在这里哦。”
孩子的体温透过睡衣传来,何时却感到一阵刺痛。侵蚀之种在体内蠢蠢欲动,他能感觉到那些黑暗的情绪正在蚕食他的理智。
何时将女儿小小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女儿发丝间飘来熟悉的玫瑰洗发水香气——和月下用的是同一款。
“爸爸……”何月小声惊呼,“你哭了……”
何时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浸湿了女儿的发丝。他慌忙抬手去擦,却被何月柔软的小手抢先一步。孩子用指尖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动作认真。
“爸爸想妈妈了吗?”何月笃定地说,把脸贴在他湿润的脸颊上,“没关系,妈妈住院这么久,很快就能出院啦!”
这句话让何时的心脏绞痛起来。他想起卫天每天模仿月下的声音给何月打电话,想起书房抽屉里那叠伪造的“妈妈从医院寄来的明信片”,想起所有人为维持这个谎言付出的努力。
何时把女儿温柔抱着。
“嗯……很快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何月像拍哄布娃娃那样轻拍他的后背,嘴里哼着月下以前常唱的摇篮曲。
“爸爸没事,月月比爸爸坚强多了。”他轻声说,却不知道是在安慰女儿还是欺骗自己。
——墙外,走廊的灯光昏黄。德丽莎静静靠在墙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听见屋内二人的对话。
“何时……”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碧蓝的眼眸低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你还没有……走出来吗?”
这句话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答案——他走不出来了。他的感情永远停在了失去月下的那一刻,此后活着的每一秒,都只是为了让何月能多笑一天。
德丽莎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厨房。蜂蜜水的甜香会掩盖血腥气,温柔的笑容能藏起所有心疼。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谎言,也是她唯一能替他守护的东西。
——回到床上,何时轻轻拍着何月的背,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
他盯着那道光线,直到眼睛发酸。体内的侵蚀之种似乎暂时安静下来,但何时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该怎么办呢……”他对着黑暗无声地呢喃。
……
……
……
夜色如墨,何时还没有入睡,他轻轻将何月的小手放回被窝,确认女儿已经熟睡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海风夹杂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何时独自坐在沙滩边的木椅上,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诶……”何时无力叹气着
他的脸色疲惫得可怕,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酗酒。
“咳……咳咳……”何时猛地弯腰干呕起来,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中的痛楚。
“呵呵~骗……人。”何时哭笑着。
“喝酒根本没用,还死难受,更痛苦了,晕不拉几。”他擦去嘴角的酒渍,手无力的垂在扶手上。
海浪拍打着岸边,何时望着漆黑的海面出神。他从不爱喝酒,何况还是烈酒。可现在……他仰头又灌了一口,却被呛得剧烈咳嗽,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衬衫上。
“月下……月下……”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在风里。侵蚀之种在胸口隐隐作痛,比酒精带来的不适更加清晰。何时突然将酒瓶狠狠砸向礁石,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他颓然地靠回椅背,远处,路灯暖光柔和的照射,就像那个永远回不来的人温柔的目光。
夜色如墨,海风呜咽。何时摊开掌心,创生权能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一撮白色粉末缓缓成形。月光下,那些晶莹的颗粒泛着妖异的光泽。
“要试试吗……”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没有。
“也许会忘掉痛苦……”
指尖微微颤抖着,粉末簌簌洒落。
“说不定……能见到月下……”
泪水无声滑落,砸在沙滩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何时望着掌心的粉末,恍惚着……
“但……月下……”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我真的……好想再见你啊……哪怕是在梦里。”
海风卷起他的黑发,带着凉意。何时仰起头,任泪水流进两鬓:“想听你叫我人类……叫我亲爱的……”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想陪你去吼姆乐园……看你打靶输给我的样子……想和你逛街,陪你过年,你……拉着我去买衣服,你气呼呼……的表情其实……很温暖,很可爱……”
粉末在指间星星点点散落,何时低笑起来:“还想……再欺负你一次……”笑声很快变成哽咽,“看你气鼓鼓地追着我打……陪你疯……陪你闹……”
夜潮拍岸,浪花吞没了他的呜咽。“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他攥紧了手中的粉末,骨节发白。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问过梅比乌斯,问过爱因斯坦,问过特斯拉,问希儿,甚至去终焉……问奥托……”
侵蚀之种的纹路在眼中蔓延,何时却浑然不觉。他望着远处漆黑的海平面,仿佛那里站着某个身影:“对不起……对不起……”声音越来越轻,“我没能保护你……连约定都……”
粉末从指缝间漏下,在月光下像一场小小的雪。何时缓缓闭上眼,任由那些晶莹的颗粒落在裤腿上。夜风突然变得猛烈,吹散了他未说完的话语,也吹散了那些尚未尝试的粉末。
沙滩上,只剩一个蜷缩的身影,和一声消散在风中的呢喃:“月下……”
何时怔怔地看着手中最后一点粉末,掌心微微发颤。月光下,那些晶莹的颗粒仿佛在对他低语,诱惑着他坠入虚幻的温柔乡。
就在他即将触碰那片虚假的救赎时——
“啪!”
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冲来,狠狠打飞了他手中的粉末。白色的星点在空中飘散,转瞬被海风卷走。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德丽莎的声音在发抖,怒意使身体在月光下颤抖。“这种东西会彻底毁了你!”
何时缓缓抬头,眼中赤金色的纹路明灭不定:“没事……”他的低沉冰冷,“我有权能……不会上瘾……”
德丽莎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陈晖炎就是要这样一点点磨掉你的心!”
何时望着德丽莎颤抖的睫毛 ,碧蓝瞳孔里的泪珠,这滴眼泪里凝结的情绪比月光更复杂。何时分不清是德丽莎气愤还是悲伤,亦或是恨铁不成钢,使她流下眼泪。
“我知道你有多想月下……但何月呢?你要让她像你一样……从小失去至亲吗?”
何时却只是淡淡说着:“怕什么……”他扯出一个惨笑,“她又不是没见过父母……还有你们……还有这么多钱……”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海滩上。何时的头被扇得偏向一侧,凌乱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脸颊也慢慢泛红起来,却遮不住何时的质问:
“这一下,真疼……。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海浪声拍打着沙滩,何时保持着偏头的姿势,看见自己的影子。德丽莎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压抑的抽泣。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德丽莎的声音渐渐软了下来,“月下要是看到……”
这句话使何时的胸口刺痛起来。他缓缓抬手,摸着脸上火辣辣的掌印,也摸到了满手的湿润——不知是德丽莎的泪,还是他自己的。
月光扫过海面,也扫过德丽莎泪流满面的脸。何时发现,这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天命主教,如今眼中竟盛满了比他还要深重的痛楚。
“德丽莎……”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温度,却无力得不成样子。
德丽莎突然扑进他怀里,拳头狠狠捶在他胸口上:“笨蛋……你们都是笨蛋……”她的哭声淹没在海浪声中,“一个两个……都这么让人操心……”
话未说完,何时浑身一震。德丽莎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海风钻入鼻腔,与记忆中月下的玫瑰香截然不同,却让他想起另一个相似的夜晚——那时月下也是这样揪着他的衣襟,骂他“笨蛋人类”。
何时猛地站起身,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酒精带来的混沌在这一刻被某种更强烈的情绪冲散。
“德丽莎……”他的声音颤抖着
德丽莎抬起头:“怎……”还没等她说出口,何时突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他的手臂像铁箍般紧紧环住她娇小的身躯,一只手紧紧按住她的后脑,在德丽莎震惊的目光中,带着酒气的唇狠狠对着自己的嘴压了下来。
这个吻既粗暴又绝望,仿佛要将几个月来所有的痛苦、思念和不甘都倾注其中。德丽莎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在感受到何时剧烈颤抖的身体时僵住了。
“唔……嗯……”德丽莎的手抵在何时胸前,能清晰感受到他疯狂跳动的心脏。德丽莎的手最终轻轻移在何时肩头。踮起脚尖,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持续一小会后。
就在某个瞬间,何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猛的睁大眼睛,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两人唇间还连着暧昧的银丝。他看着德丽莎的眼睛,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的疯狂逐渐被惊恐取代。
“不对……对不起……德丽莎……我……”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手指深深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德丽莎的嘴唇微微发抖,月光下泛着水光。她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男人,缓缓抬手擦了擦嘴角,将手轻轻放在何时的脸上,抚摸着。
“你终于……肯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何时心上。
何时跪倒在潮湿的沙滩上,浸透了他的裤管。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沙粒中,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对不起……虽然这么说太混蛋了……”他抬起头,灯光照亮他通红的眼眶,“但我必须对你坦白……不然我就更混蛋了……”
德丽莎静静地站着,海风吹动她的裙摆。何时看着她月光下的剪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起月下小时候的样子……”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你们一模一样的眉眼……想起你们一样的体型……”
一滴泪砸在沙滩上,很快被海水吞没。何时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德丽莎……”他突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我……我好像……”
德丽莎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她伸手抚上何时泪湿的脸颊,指尖冰凉。
“你爱她。”德丽莎轻声说,“也爱着与她相似的我。”
何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个终于被拆穿谎言的孩子。德丽莎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的泪水:
“这就够了……至少你终于肯说出来了……”
何时挣开德丽莎的手,猛的站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痛苦。
“不!”他的声音在夜风中破碎,“我一直……一直在克制自己,在忍耐!”
德丽莎用拇指擦过肿胀的唇瓣,突然轻笑出声:“这就是你的‘克制’?”她声音里带着月下绝不会有的讥诮,“对着小姨子的脸发情?”
何时绝望说着:“你是德丽莎……她是月下……就算是不同世界的德丽莎!但你们根本不一样!我明明比谁都清楚……”
一阵猛烈海风吹过,吹乱了德丽莎白色的发丝。何时抬起头,眼中的赤金色纹路若隐若现:“加上这该死的侵蚀之种……我甚至分不清……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真心的……还是……”
德丽莎向前一步,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她碧蓝眼眸如湖水般清澈:“那现在呢?”她轻声问,“此刻的你,何时,你是真心想吻我吗?”
何时怔住了。侵蚀之种的纹路在他眼睛蔓延,却在此刻诡异地平静下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德丽莎指尖的温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与月下截然不同的气息。
“我……”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想……”
德丽莎突然用力拽住他的衣服,在何时踉跄着弯腰时,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这个吻短暂得像海鸟掠过浪尖,却让两人都尝到了对方唇上咸涩的泪。
德丽莎喘息着退开半步:“现在懂了?”
“对不起……我……”何时再次狼狈地后退,却被德丽莎一把拽住领带。
“现在知道躲了?”德丽莎步步紧逼,娇小的身躯爆发出不属于她的气势。“刚才把舌头伸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你陪姬子宿醉过那么多次,哪次真的越界过?哪次不是安安静静睡成死猪?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何时呼吸一滞。确实,即便最醉醺醺时,他也从不会对姬子或其他人失态,依旧是安安静静——唯独面对这张与月下相似的脸时,防线才会崩塌。
德丽莎按住他左胸:“侵蚀之种会影响情绪,影响理智。但改变不了本质。”掌心下的心跳剧烈而诚实,“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突然抓起何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清楚,我是德丽莎·阿波卡利斯——不是月下,也不是卡莲,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个简单的话语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何时猛的抓住她的肩:“但这不对……这对你不公平……”
德丽莎轻轻跪坐在他面前,右手放在何时的后脑,将他靠在自己的颈窝:“感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她伸手拂去何时发间的沙粒,“就像我明知你心里永远有她的位置……却还是……”
猛烈海风吹散了德丽莎未尽的话语。她的指尖在何时后颈处微微发颤。这个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德丽莎的心跳急促而坚定,而何时的心跳紊乱不堪。
月光在沙滩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远处潮水漫上来,又退下去。何时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搭在德丽莎腰间,布料下能摸到她凸起的脊椎骨——比上次抱她时又瘦了些。
“所以……”德丽莎突然松开手,在何时来得及反应前用力揉了揉他的脸,把他英俊的五官挤成滑稽的形状,“不准再偷偷喝酒!不准再半夜跑来海边!更不准——”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碧蓝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起水光。
“不准碰那些东西……那些会毁掉你的白色粉末……”她的声音非常严肃而且认真。
“我曾经答应过月下要照顾好你们父女,但如果你敢用这种方式逃避……”
“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何时在她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德丽莎突然捏住他耳朵:“现在,背我回去。”指了指被海浪卷走的拖鞋,“你害我丢了鞋,那可是限量版吼姆拖鞋。”
当何时弯腰背起她时,德丽莎的下巴搁在他发顶:“好重的酒气……”嫌弃的语气里藏着笑意,“下次再喝醉……”
“不会有下次了……”
何时背着德丽莎走在回去的路上,海风渐渐吹散着酒气。德丽莎趴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脚步。
借着月光凝视着何时棱角分明的侧脸。她的指尖轻轻抚上那片泛红的掌印——那是她盛怒之下留下的掌印,此刻在冷白月光下也格外明显。
指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片发烫的皮肤。
“疼吗?”她的声音很轻。
何时微微偏头,红肿的脸颊蹭过她的掌心,随后又转回去:“嗯。”
看得出来那一下她是真的很生气——何时还是第一次见德丽莎发这么大的火,甚至动手打人。
平日里总是温和待人的学园长,此刻却在他背上气鼓鼓地嘟囔着:“活该,让你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但她的动作却与语气截然相反,指尖温柔地描摹着那片微微红肿的轮廓,像是在确认自己下手的分寸。月光下,德丽莎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底的怒意早已被心疼取代。
“下次再这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手指却依然轻柔地抚在他的脸颊。
……
“等会儿你去我床上睡吧。”何时默默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只是还带着些许喘息。
“什……?”德丽莎反应过来,猛地一颤,摸着他脸庞的手骤然贴紧,“你、你突然说什么胡……”
“~呵……”何时无奈轻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后背传来,“你在乱想什么?”他稍稍侧头,月光照亮他的眼角,“我身上酒气太重,怕熏到何月。”
德丽莎的耳尖渐红,恼羞成怒地捏紧他肩膀:“谁、谁乱想了!”她突然用额头撞了下他的后脑勺
何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德丽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薄薄衣料传来,温暖而踏实。
“那孩子刚才做噩梦了,跑到我房间要和我睡……”何时的声音柔软下来。
“要是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会失落的吧……”他顿了顿。“你去陪她睡吧,她一直很喜欢你。”
德丽莎把脸埋进他脖子:“……那你呢?”
“我睡沙发。”何时掂了掂背上的人,走向漆黑的别墅,“顺便反省今晚的失态。”
海风送来德丽莎闷闷的回应:“……活该。”但环着他脖颈的手臂却收紧了些。
德丽莎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那你去我房间睡吧。沙发太窄了,你睡不舒服。”
何时脚步未停,只是轻轻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德丽莎抬起头,收紧环住他脖颈的手臂,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耳畔,“我又不嫌弃你。”
“还是算了……”
德丽莎:“……”
——
回到房间后,何时轻手轻脚地把德丽莎放下,指了指自己的卧室:“何月睡相不太好,可能会踢人。”
德丽莎抱起手臂,挑眉看他:“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照顾过琪亚娜的人。”
“在那之前——”德丽莎突然拽住何时的手腕,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让我先洗个澡。你的酒味都染我身上了,待会熏到何月怎么办?”
何时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好好,浴室在……”
“我知道在哪!”德丽莎耳尖微红,快步走向浴室,砰地关上门。水流声很快响起。
“德丽莎,柜子里有新的毛巾。”
“知道啦~”
她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思绪却飘向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那个突如其来的吻,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还有何时眼中终于浮现的一丝清明……
半小时后,光线从浴室门射出。德丽莎裹着何时宽大的浴袍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她一只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浴袍下摆露出白皙的小腿。
“你这人……”她瞥见何时还在这里,顿时语塞,“……怎么还在这儿?”
何时倚在墙边,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温柔的笑意:“我也要洗啊。”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还带着海水和酒气的衣服。
他自然地接过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德丽莎微微一怔,但没有拒绝。浴室暖黄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和谐。
“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帮月下擦头发吗?”德丽莎轻声问道。
“嗯。”他低声应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个简单的音节里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有对月下的怀念,有对此刻亲密举动的无措,还有对德丽莎问题的微妙回避。
德丽莎也轻轻“嗯”了一声,感受着发间温柔的触感。何时已经放下了毛巾,正用梳子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德丽莎……”他的声音很轻,“谢谢你今晚……”
“不用谢。”德丽莎打断他。
她转过身,浴袍领口因为动作过大微微敞开,她直视着何时的眼睛。伸手整理了一下他还有些潮湿的衣领,“快去洗澡吧,你身上的酒味真的很重。”
何时笑了笑,转身走向浴室:“那交给你了。”伸手轻轻接过她手中的毛巾,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德丽莎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般微微一颤。
浴室里还氤氲着热气,混合着德丽莎用过的沐浴露香气。
水声响起,德丽莎轻轻推开何时卧室的房门。月光下,小何月睡得正香。德丽莎轻手轻脚地躺下,把何月搂进怀里。孩子无意识地往她怀里钻了钻。
德丽莎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
何时从浴室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珠。他随手用毛巾擦了擦。
来到客厅,抬眼便看见沙发已经被铺成了临时床铺——德丽莎不知何时从柜子里翻出了干净的床单,甚至还细心地放好了枕头。沙发旁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
浴室门缝里漏出的暖光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线,与卧室门缝下透出的银白月光光丝相系。何时捧着蜂蜜水坐在沙发边缘。
何时盯着主卧,这是月下离开后,这个家第一次同时拥有两种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