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您可想好了,如果您不出手,三皇子很可能就跟北狄把事办了,到时候再收拾起来,可就麻烦得多。”
图宏策抬眸看向慕容景程,轻蹙的眉头下,褐色的瞳仿佛泛着幽暗的红光。
慕容景程瞅他一眼,这匹从北狄出走的狼,正在积聚能量杀回狼群,他的心情,可比自己急切多了。
不过,想到穆依娜,他还是觉着得把脸面暂时放一放,再过三五年,那丫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身份也应该还给她了。
他也不想跟那些人钝刀子割肉慢慢熬了。
他站起来,从图宏策胳膊底下把老汗王的信抽出来,“我明日进宫找大谢皇帝。”
话罢便大步出了门。
图宏策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眸色深深。
第二日,慕容景程便出现在了明德殿里,他把老汗王的信往瑞公公手上一呈,双手一袖,活似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皇帝看完信,自御案后抬起头,“你要与我大榭联姻?”
慕容景程摆手,“不是我要,是我父汗要我在大谢选妃。”
皇帝觑他,“那你怎么想的?”
这么多年,慕容景程在皇宫里出出进进,他在皇帝眼里已经不是什么邻国的皇子,更像是自家王公贵族里的纨绔。
慕容景程眼睛一翻,“不若,您帮我想个辙,我其实也不想选什么妃,但是我父汗年纪大了,我也不好公然顶撞他,况且我一直都十分听话乖顺,突然任性,父汗保不齐以为我是受了大榭的蛊惑,那可就不好了。”
皇帝冷“哼”,赖在他的京城不回国,还好意思在他面前装孝顺,真是厚颜。
收留他这么久,不知感恩便罢,还动不动就想着给他挖坑、扣黑锅,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既然不乐意,就回信跟汗王讲明白。”
皇帝把信往边上一放,提了笔准备继续批折子。
慕容景程又仰起脖子,幽怨着道:“我弟弟想跟北狄联姻,狼子野心呢。”
皇帝顿了笔。
北狄一直是大榭的心腹大患,三五不时就会到边境滋事,两代镇北侯都因北狄战事而遇难,还间接害死了他的皇后。
于国于家,北狄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汗王什么意见?”皇帝望着慕容景程。
慕容景程向着御案上的信努努嘴,“就是那个意思。”
皇帝转了头看着信纸略略沉思,很快便明白其中的深意。
只怕北夏不好明面拒绝北狄联姻的示好,想借助大榭来让其主动放弃。
他转了头,继续批折子,只平静道了声,“朕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
慕容景程行礼谢恩,挑着唇角出了门。
图宏策果然没说错,这种事,就是丢给皇帝就行了,他只需要静观其变。
第二日早朝,皇帝便将北夏的意图告知了众臣。
朝堂登时便闹哄哄一片。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头的反应。
有惊讶的,有不解的,有欣喜的,有看热闹的,还有走神的,比如江百川。
江百川正在寻思着如何等下再去跟国公爷套套近乎。
去国公府提亲,苏九娘答应点头固然重要,可最终这事能不能成,还是得看国公爷的态度。
“江大人,你怎么看?”
江百川被皇帝点了名,眼皮子跳了跳,他出列,端正一揖。
“皇上,臣年少识浅,自己都还尚未婚配,如何敢议论北夏皇家的婚事,此等要事,当然还要听听德高望重、历事长久、熟稔其中关键的王爷和国公爷的意见。”
端王爷眉头挑了挑。
不可一世的江大人,如何今日开始服软了?这里头该不是有坑?
国公爷眯了眼向江百川觑去一眼。
这小子,想跟他套近乎好几次了,他故意躲着,懒得理他,这会子都开始给他戴上高帽子了。
其余众人,听了江百川的话,倒是未疑有他,都直直向着站在最前头的端王爷和国公爷望去。
皇帝也向二人看来。
端王爷清了清嗓子,站出来,“如果皇上有适龄的公主,或者有适龄的姊妹,倒也没什么难,毕竟北夏物产丰富、民风淳朴,与我大榭也友好相安多年,公主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捱。只可惜,没有这样合适的人。”
他说完,扭头去看国公爷。
国公爷愣了愣,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家的九娘。
历朝历代,没有合适的公主,就临时认个假公主远嫁出去,比比皆是。
他迎上端王爷看来的目光,眼睛眯了眯,这老滑头,难不成主意打到他头上了?
他也清了清嗓子,“北夏二皇子甚得汗王欢心,日后未必不能成事,如果要与其联姻,势必要寻个知书达理、蕙质兰心、雍容大度的女子,才能得堪重任。”
每个形容词都跟自家闺女没有丝毫关系,他不管,他得先把自家闺女摘出来再说。
江百川悄悄勾了勾唇角,老狐狸。
同时,心下忍不住窃喜,简直上天垂青,这就是天赐的良机,国公爷说不定害怕闺女成了和亲公主,而答应他的提亲。
他再拍两下马屁,说不定自己的事就成了。
于是他立马高声道:“臣附议国公爷的提议。”
皇帝瞅他一眼,“就慕容景程的性子,说不定就喜欢个胡搅蛮缠、胡作非为、不学无术的。”
国公爷和江百川同时一顿,二人甚至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皇帝瞥见,玩味地一勾唇角,“传旨下去,着礼部速拟京中名门淑媛名录,半月后一并宣入宫中,宴游赏景,若有二皇子看中之人,朕自当降旨赐婚。”
大殿立时更加热闹起来,皇帝却袖子一甩,“退朝!”
留着满朝文武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