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泰兰纪元 1369年 11月30日 地点：海森堡东部铸造区
飞艇工坊里弥漫着机油和松木混合的气味，华逸推开铁门时，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和蒸汽喷涌的嘶鸣立刻灌进耳朵。
汉斯正站在三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指挥着几十个工人组装新飞艇，他那头标志性的蓝色背头在蒸汽里若隐若现。
\"伤好利索了？\"华逸仰着脖子喊了一嗓子。
汉斯一个翻身从脚手架上跳下来，落地时溅起的水花在阳光底下闪着七彩的光。等他走近了，华逸才注意到这哥们儿的眼睛不对劲——原本湛蓝的瞳孔现在泛着翡翠绿，活像海底最深处的水草。
\"赛勒涅留给我的纪念。\"
汉斯摸了摸耳朵上那枚贝壳耳钉，手指尖凝出一颗水珠子，\"现在三十里内的水域动静我都能感觉到。
\"水珠\"啪\"地炸开，细密的水雾带着海腥味糊了华逸一脸。
华逸想起海底人牺牲时候的样子，那具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成泡沫散了。他攥紧了剑柄：\"下回别这么玩命。\"
\"来看看咱们的新家伙。\"汉斯岔开话题，胳膊一挥指向工坊正中央。
几艘飞艇排得整整齐齐，银灰色的外壳跟鲨鱼皮似的溜光水滑，上头还嵌着水蓝色的晶石。
最扎眼的是那对翅膀——金属骨架能折叠，外面包着层跟鲨鱼皮一样滑溜的材料。
\"上天入海无所不能。\"汉斯得意地拍了拍最近那艘的装甲板，\"水底下用螺旋桨，陆地上用履带轮，天上靠改良的浮空晶石。\"
他又敲了敲肚子底下新装的炮台：\"魏褚搞的灵能炮，大大增加了攻击范围。\"
华逸凑近了瞧，发现炮管里头刻满了螺旋纹，炮口边上围着三颗会转的储能晶石。他手刚摸上去，晶石就亮起蓝光，发出嗡嗡的动静。
\"可别小看这些老伙计。\"汉斯点着烟斗，烟草的焦香味混着水汽，\"每艘都装了水动力引擎，紧急时候能抽驾驶员的水属性灵力加速。\"他吐出的烟圈在空中变成飞艇的形状。
\"要不我们组建飞艇大军征服世界吧。\"华逸半开玩笑地问。
汉斯脸色严肃起来，烟斗在手里敲得梆梆响：\"飞艇说到底就是个铁棺材。速度比不上灵兽师御空飞行，装满士兵更是活靶子。\"
不过断了顿，他指着西北边的天空，\"三年前有艘探险艇在云层上头发现过浮空的岛...\"
\"天界人？\"华逸想起海底人讲过的传说。
脚手架猛地晃了一下。汉斯的水雾自动变成护盾，挡住掉下来的扳手，他绿莹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艘艇的残骸后来在海边被发现，外壳像是被什么高温射线熔穿的。\"
工坊里一下子安静得吓人，只有远处魏褚调试炮管的金属碰撞声隐约传来。汉斯从怀里掏出块扭曲的金属片，上头留着五道平行的烧痕，像是被什么猛禽的爪子挠过。
\"活下来的水手说...\"汉斯的声音压得极低，\"那些东西长着雪白的翅膀，眼睛跟熔化的金子似的。\"他的手指头摸着金属片上的痕迹，\"这个，是他们武器蹭过艇身留下的。\"
华逸的剑鞘突然抖起来，五行之力不受控制地往外冒。飞艇的晶石阵列同时亮起，在工坊墙上投出巨大的翅膀影子，一眨眼就没了。
俩人你瞅我我瞅你，谁都没说话，只有海风从工坊缝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动静。
\"主公，夏淼姐喊你去西区商务区。\"苏亮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吓得华逸一个激灵。
华逸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地上，水洒在靴面上，凉飕飕的。他咽了口唾沫，脑子里闪过夏淼举着账本追着他打的画面——那女人发起火来，比黑石联盟的追兵还可怕。
\"知、知道了。\"华逸清了清嗓子，假装整理衣领掩饰尴尬，\"带路吧。\"
两人沿着铸铁长廊往西走，铸造区的叮当声渐渐远了。华逸偷瞄着身边这个才到他胸口高的小鬼，白衬衫干净得晃眼。这小子明明才十一岁，怎么就能拿到公会最高评分？
\"喂，小亮。\"华逸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跟哥说实话，你那评分怎么来的？\"
苏亮突然摘下眼镜擦了擦。阳光照在他脸上时，华逸愣住了——这眉眼，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莉莎。
\"就靠这个。\"苏亮晃了晃手里的圆框眼镜。镜片在阳光下泛着蓝光，上面闪过一串数字。
华逸凑近了看，镜片上居然显示着：
【灵力储备：82%】
【技能消耗：15%\/次】
【恢复速度：3.5%\/秒】
\"这...这不是公会协会那破眼镜能显示的！\"华逸声音都变调了。他记得上次去总部，那帮老家伙用的评估镜只能显示个灵兽等级。
苏亮嘿嘿一笑，两个酒窝陷得更深了：\"我把评估系统改了。灵气和灵力是蓝条，灵技和灵度是耗蓝量，灵契就是回蓝速度。\"
华逸张着嘴，半天没合上。这他妈哪是改造，根本就是重新发明了一套评估体系！
\"还有更绝的。\"苏亮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世界公会协会已经采纳我的方案了，下个月正式推广。\"
华逸接过信的手有点抖。烫金的火漆印章上，赫然印着世界公会协会的徽记。他想起上次去总部述职时，那群老学究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乡巴佬。
\"小鬼...干得不错。\"华逸努力绷住会长的架子，声音却有点发飘。他忽然觉得腰间的双剑沉甸甸的——秦飞能打造S级武器，汉斯会开飞艇，现在连苏亮都...
拐角处有株野蔷薇从石缝里钻出来，华逸盯着自己的靴尖。公会里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这么厉害，他这个会长当得跟摆设似的。
苏亮停下脚步。
华逸抬头，西区商务区的玻璃穹顶已经能看见了。阳光透过玻璃照下来，晃得他眼睛发酸。夏淼肯定又在哪个角落等着揪他耳朵。
\"对了。\"华逸突然按住苏亮肩膀，\"精灵族那边...找到恢复记忆的方法了。你妈妈莉莎...\"
苏亮的眼镜滑到鼻尖。华逸看见他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把信纸捏出了褶皱——就像当年那个躲在卡尔斯大衣里哭闹的小男孩。
\"别急。\"华逸揉了揉他头发，\"终有一天我亲自带你去。\"
苏亮慢慢推回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华逸知道，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小鬼，此刻肯定咬紧了牙关。
风从长廊那头吹来，带着向日葵的味道。华逸突然觉得，比起公会这群妖孽，自己或许才是最普通的那个。但至少，他还能为他们做点事。
\"走吧。\"华逸整了整披风，这次迈步时没再同手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