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婕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幽静的溪源山,杜兰山庄就在不远的地方。
鹅毛大雪在落在光秃秃的树林中,一只麋鹿在溪边舐水,碎裂的浮冰缓缓飘过。
艾莉婕独自徘徊在雪林中,她喜欢这种静谧的感觉。
在这些落叶的乔木中,一棵的由文字组成的“生命之树”拔地而起,繁茂的枝叶直插天际。
在“生命之树”的「神经系统」分支上,有一根由「催产素」与「镜像神经元」结合的连理枝。
正是这两个元素结合,才形成了能够感应他人情绪的「共情纽带」能力。
「镜像神经元」是一类用于“模拟他人行为”的特殊神经元,在情感共鸣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除此以外,它在动作模仿与社交互动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为语言的符号化提供了基础。
仔细观察后,艾莉婕发现「镜像神经元」的叶片上出现了一个新解锁的元素——「语言编码神经元」。
“语言编码神经元”不是某一种神经元,而是所有和人类的语言能力相关的神经元,这类神经元遍及人类大脑的前额叶皮层、布洛卡区、韦尼克区,为人类构建起了「语言」的能力。
具备这一元素后,艾莉婕便能通过语言感知人类个体的思维,她的能力也因此出现了质的飞跃。
只见进化树上的“共情纽带”几个字渐渐消失,一个崭新的词语出现在枝头:
「读心术」。
“语言是存在之家”,从此,艾莉婕能够通过读心术进一步确认个体是否“存在”,比起用模糊的情绪来判断一个人是否为低级伪人,读心术能够更加明确地将他们区分开来。
“我会读心术?好厉害......”
就在艾莉婕感到开心又期待的时候,冰冷的空气渐渐变得灼热起来,由文字组成的“生命之树”眨眼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溪水暴涨。
艾莉婕猛然回头,看见杜兰山庄升腾起滔天的烈火,黑色的焦土迅速蔓延。
那只在溪边的麋鹿也被火点燃,身体被烧成黑里透红的焦炭。
可它没有逃跑,只是屈膝跪在溪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艾莉婕,似乎在乞求她的怜悯。
艾莉婕正要上前,却忽然听见杜兰山庄传来惨叫。
于是她抛下麋鹿,向着着火的别墅狂奔。
可当她抵达山庄大门的时候,却看见冷敬举着火把。
玛丽、凯伦、奥利弗、奥利维亚......她的家人都在火海中苦苦挣扎,乞求解脱。
就在这时,冷敬缓缓转身,看向大门外的艾莉婕,双眼血红。
艾莉婕浑身颤抖,向火焰中的男友呐喊:
“查尔斯!”
......
在撕心裂肺的呐喊中,艾莉婕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她感觉额头胀痛,浑身发烫,房车乳白色的天花板出现一道道重影。
“艾莉!”
冷敬出现在她的眼前,满脸都是担心,“你没事吧?”
他伸手摸了摸女友满是冷汗的额头,又湿又烫,于是当即判断道:
“我们得找个诊所先看看,免得小病拖成大病。”
看到男友如此在乎自己,艾莉婕对刚才看到的画面感到怀疑。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燃烧的杜兰山庄,手里恰好又举着火把?
难道梦里火灾是男友造成的?
可是,这样关心自己的男友,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要知道,杜兰山庄着火的画面不单是一个噩梦,更有可能是一种「预言」。
从莎朗的经历来看,预言的某些细节虽然可能发生变化,但最终的画面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
艾莉婕忽然感到很害怕,眼里写满了恐惧。
看到女友微微颤抖,冷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艾莉,你还能说话吗?”
愣了好一阵,艾莉婕才意识到男友在和自己说话,用力摇了摇头,“哦,没事,我没事......”
冷敬抚摸着她的脸颊,问道:“你刚才做梦了?看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噩梦。”
艾莉婕极力避免冷敬的目光。
女友压根不会撒谎,冷敬一眼就看得出来不对劲。
“可以和我说说梦里的内容吗?”
他继续追问。
上次几乎在第一块硬盘读取完成的同时,艾莉婕就看到了预言的画面。
这一次她做的噩梦,很可能也和预言有关。
艾莉婕不置可否,只是慢慢坐起来靠着床头,用手捋了捋耳边纷乱的发丝,同时也在整理思维,尽量安抚自己的情绪。
她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看到的画面告诉给男友。
也许告诉男友,两人就能像往常那样齐心协力渡过难关。
虽然预言的最终画面不会改变,但画面的具体含义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以上一次预言为例,起初两人以为那架「平安落地的飞机」可能会携带伪人病毒传播到大洋彼岸,然而实际上代表的画面却只是华国包机顺利落地,并没有传播伪人病毒。
此外,两人以为那架「撞上大厦的飞机」是一起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然而实际上却是莎朗对卡尔斯滕的复仇,并不是针对平民。
在内心深处,艾莉婕倾向于向男友坦白自己看到的画面。
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她想到了自己刚刚获得的新能力「读心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慢慢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男友身上。
和“共情纽带”不同的是,“读心术”需要消耗更大的脑力,在此之前艾莉婕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察觉人类外溢的情绪,但要读取藏在灵魂深处的思维,她就得将感知的触角伸向某人的大脑深处,这个过程非常吃力。
伴随着强烈的困倦感,艾莉婕终于“听”到了男友内心深处的自言自语:
“我该不该把「知道的消息」告诉给艾莉?”
“不,也许暂时还不能告诉她。毕竟有的东西只要一说出来,就会在各自的心间埋下不信任的种子,我不想和她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艾莉婕的脑力只够支撑她读取这一小段思维,但就是冷敬的这段秘而不宣的心理活动,让她对男友产生了怀疑。
她其实早就知道,男友在丽思酒店的坦白,只不过是在用新的谎言掩盖旧的谎言。
他会开房车,会潜水,会狙击......一定还有很多瞒着自己没说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艾莉婕忽然觉得很痛苦。
一直以来,她心甘情愿地被欺骗,被隐瞒,无条件满足男友,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刀山火海也不会退缩。
但如果代价是杜兰山庄的家人,
这一切,
恐怕都要重新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