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乌图尔。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你们以为我愿意接受?你们以为我不想拼死一战?可如今国库空了,粮草没了,士兵也打不动了!你们告诉我,除了投降,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满城百姓陪葬吗?”
北乌国王宫的大殿内,气氛沉重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乌图尔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像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他的手指紧紧扣着王座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与愤怒。大殿两侧,群臣们肃立着,低垂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与国王的目光对视。殿中央,霍曼江被两名侍卫牢牢押着,他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绑得紧紧的,绳子已经磨破了他的手腕,渗出丝丝血迹。曾经意气风发的军政大臣,如今满脸憔悴,眼神中却依然燃烧着不甘的火焰,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
乌图尔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诸位,北乌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无能。”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最终停在了霍曼江的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这场战争的祸根,终究是你,霍曼江。”
霍曼江猛地抬起头,试图挣脱侍卫的束缚,但绳索勒得更紧,让他动弹不得。他咬紧牙关,声音中透着一股倔强:“陛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乌国的荣耀!弼麟国看似虚弱,正是吞并他们的最好时机,我何错之有?”
乌图尔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疲惫和愤怒:“荣耀?你所谓的荣耀,让我北乌国连年战败,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弼麟国兵临城下,提出八条苛刻条款,你却还敢说自己无错?”他的声音逐渐提高,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回荡在大殿中,震得群臣心头一颤。
殿内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点头附和乌图尔的话,有人却低头不语,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这时,丞相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他年老体衰,头发花白,声音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触怒国王:“陛下,霍曼江大人虽有激进之举,但出发点是为国效力。如今弼麟国要求交出罪魁祸首,若不从命,恐怕基渚城难保……”
“住口!”乌图尔猛地一拍扶手,打断了丞相的话,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怒视着霍曼江,眼中满是失望和怒火,“若不是他轻信情报,贸然开战,我们何至于此?霍曼江,你告诉我,那情报是谁给你的?你可曾查清真伪?”
霍曼江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回忆起那封神秘的密信,信中详细描述了弼麟国皇帝体弱、太子年幼的状况,语气笃定,细节翔实,让他当时深信不疑。他将信交给北乌国的情报官比对,得到的结论是“可信度极高”。于是,他力排众议,亲自策划了入侵弼麟国的战役。可如今细想,那封信的来源却是个谜,他甚至记不清送信人的模样。
“我……我不知是谁送来的信,”霍曼江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情报与我方核实一致,我才决定出兵。”
乌图尔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不知来源的情报,你就敢拿整个国家去赌?霍曼江,你的激进毁了北乌国!”他的目光如刀,刺向霍曼江,仿佛要将他所有的辩解都剖开来看。
霍曼江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不甘心地反驳道:“陛下,若不是有人故意误导,这情报怎会如此详尽?我怀疑是弼麟国的阴谋!”
乌图尔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已经不想再听霍曼江的任何解释。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刀般锐利:“阴谋也好,失误也罢,结果已定。弼麟国要罪魁祸首,我就给他们一个罪魁祸首。”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霍曼江,你将被关入囚笼,押送至弼麟国兵营。这是我的命令。”
霍曼江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他怒吼道:“陛下!您这是要牺牲我来换取苟安吗?我不服!”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屈的怒意。
两名侍卫上前一步,将他牢牢按住,不让他再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乌图尔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霍曼江,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你的牺牲是必须的。带下去!”
霍曼江被拖出大殿时,仍在拼命抗议:“陛下!我忠心为国,你们会后悔的!”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的长廊中。大殿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群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乌图尔颓然坐下,喃喃自语道:“后悔?我早已后悔让你掌管兵权。”
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退朝吧,准备押送事宜。”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显得异常苍老,仿佛这一场争论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大殿内的群臣默默散去,心中各有盘算,但谁也不敢再触怒这位满心悲愤的国王。
北乌国都城北侧的最森严监狱,周围环绕着高耸的石墙,墙头上插满了尖刺,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阴森可怖。霍曼江被押进一间狭小的牢房,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锁链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他被用力推倒在地,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双手依然被粗糙的麻绳捆着,绳子已经磨破了他的手腕,血迹渗了出来,染红了绳子的一角。
牢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墙角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火光,映照出霍曼江憔悴的面容。他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他曾是北乌国的军政大臣,权倾朝野,战场上雷厉风行,所向披靡。正是这份自信,让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那封神秘密信,发动了对弼麟国的战争。可如今,他却成了阶下囚,昔日的荣耀化作了一场空。
“是谁……”霍曼江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是谁送来的那封信?”
他回忆起收到密信的那一天。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一个蒙面的信使匆匆将信交到他手中,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枚陌生的蜡封。他打开信,里面详细记录了弼麟国皇帝的病情、太子的年龄,甚至连弼麟国边防的布兵情况都写得一清二楚。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笃定的语气,让他当时欣喜若狂,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他立刻召集情报官核查,情报官比对后告诉他,这份情报与北乌国多年来的侦查结果高度吻合。于是,他说服了朝中支持他的大臣,力排众议,发起了入侵。
可如今,他却开始怀疑,那封信或许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是谁有能力伪造如此详尽的情报?是弼麟国的间谍,还是北乌国内部的叛徒?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额头上渗出冷汗,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尽管被绳子捆着,他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狱卒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他将碗重重地放在地上,溅起几滴粥水,语气中带着嘲讽:“哟,堂堂军政大臣,如今只能吃这个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霍曼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一丝退缩,他沉声道:“少废话,把水给我。”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依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狱卒哼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破旧的水壶,随手丢在地上,转身离开。霍曼江挣扎着挪到水壶旁,用被绑住的双手艰难地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是浑浊的,带着一股怪味,但他毫不在意。他知道,无论接下来面对什么,他都需要保持体力,不能让自己倒下。
不远处,几名囚犯靠着铁栅栏,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他。一个满脸胡渣的囚犯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听说这就是霍曼江,那个害我们打仗的家伙!要不是他,我们哪会落到这地步?”
另一个囚犯接话道:“可不是吗?仗打输了,他就成了替罪羊,真是活该!”
霍曼江放下水壶,目光如炬地看向他们,声音低沉却坚定:“你们懂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乌国的未来!”
“未来?”那个胡渣囚犯冷笑了一声,“现在国家都快没了,你还谈什么未来?要我说,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霍曼江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乌图尔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内,王座上的他显得孤寂而疲惫。霍曼江被押走后,大殿内的喧嚣已经散去,只剩下几盏灯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他凝视着前方,眼中满是迷茫和痛苦,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霍曼江的过往。霍曼江是他一手提拔的将领,年轻时就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在北乌国与邻国的多次冲突中立下赫赫战功。那时的霍曼江意气风发,满腔热血,乌图尔曾一度将他视为北乌国的希望。可如今,这份信任却成了他最大的悔恨。
“我是不是太信任他了?”乌图尔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的无力感却越来越浓。
大殿外,群臣们聚集在长廊下,低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人认为乌图尔做得对,交出霍曼江是保全国家的无奈之举;也有人同情霍曼江,觉得他虽有错,但罪不至此。一个年轻的文官小声说道:“霍曼江大人毕竟为国效力多年,就这么送去弼麟国,实在是让人寒心。”
旁边一位老臣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国家到了这个地步,谁寒心不寒心又有什么用?陛下也是没办法。”
丞相带着几位心腹大臣站在一旁,压低声音商议着接下来的对策。“陛下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得小心行事。”丞相皱着眉头说道,“押送霍曼江的事宜必须尽快安排,不能出半点差错。”
一位大臣担忧地说:“可霍曼江在军中威望不低,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军心动荡。”
丞相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我们要秘密进行,尽量不让消息传出去。等霍曼江送到弼麟国那边,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这时,乌图尔从大殿内走了出来,群臣立刻安静下来,恭敬地行礼。他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召集押送队伍,明日一早出发。同时,派人通知弼麟国,我们会按时交出霍曼江。”
一位老臣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试探着说道:“陛下,霍曼江毕竟为国效力多年,是否可以向弼麟国求情,保他一命?”
乌图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国家利益高于一切,霍曼江的牺牲是必须的。不要再提此事。”他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臣低头退下,心中暗自叹息。他知道,乌图尔此刻心意已决,谁也无法改变。群臣们面面相觑,最终默默散去,各自回去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乌图尔站在殿门口,抬头望向夜空,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心中却依然空荡荡的。
在都城的一座府邸内,霍曼江的妻子娜拉焦急地在厅堂里来回踱步。她的脸色苍白,眼圈泛红,显然已经好几夜没睡好觉了。两个孩子,一个十岁的男孩和一个七岁的女孩,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眼神中透着迷茫和不安。男孩手里攥着一块木雕,那是霍曼江闲暇时亲手刻给他的,女孩则紧紧抱着一个布偶,低头不语。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匆匆走进,单膝跪地行礼后说道:“夫人,霍大人……被捕了。”
娜拉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她扶住桌角,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声音颤抖地问道:“被捕?为什么?”